过往

过往犹如一场冗长的梦，一切都是那么模糊不可捉摸。

只恍然记得那时她在把玩那朵玉茗花，眉开眼笑的静言将她拉出屋子，那白衣清瘦的身影，与她遥遥隔了一座玉石桥，她在这头，他在那头。

切冰碎雪般的声音随风送来：“昨日寿宴之上，父帝醉后立下的婚契，仙子若是不愿，一切交给润玉，润玉愿承担一切罪责。”

她的手紧紧捏着衣带，阳光下她似乎有些晕眩，不敢看他，只有他悦耳的声音不断传来。

她的声音仿佛都带着战栗，糯糯的道：“我……我愿意的。”

声如蚊呐，似乎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然则对面的人，已然落在耳中。

他似有些自嘲笑笑，还以为她是一时糊涂，缓缓道：“润玉清寒，一生与寒夜为伴，无尊位，少亲友，倾其所有，不过几只小兽，一间陋室，更遑论还有水神长女的婚约在，仙子若嫁与我，必要受些委屈……”

“我不委屈。”她不知为何，红了眼睛，打断他的话，看到那双清澈眼眸有些意外的落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脸上都变得滚烫起来。

“我……我只愿陪在殿下身边就够了，今后，有我伴着殿下。”

她似是鼓起所有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能名正言顺陪在心上人的身边，哪怕只是侧妃之位，她心间也满是跳跃的欢喜。

当说出这句话，她便看到对面那双眸子，缓缓溢出笑意，仿佛装满了星辰，她想，他也是欢喜的吧。

后来他们拥有了一段甜蜜时光。

他时不时托静言给她带来小礼物，有精致的首饰，还有有趣的物事。

他也会时常探望爹爹，与他对弈品茗，她在廊下偷偷望他，偶尔对视一眼，她会羞得立刻缩回身子。

后来她发现他送她的礼物里出现人间的小玩意，她央他带她去人间赏玩。

他一向君子端方，循规蹈矩，但她清亮的眸眼巴巴看着他，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带她去看人间的花灯会，买了并蒂莲的花灯送给她。

游人如织，熙熙攘攘，几乎将他们冲散，他心中第一次生出惶恐之心，生怕将她弄丢了。

伸出手，悄悄牵住她的手。

那是他第一次与她肌肤相触，却只拉住她纤纤玉指的指节，根本不敢握住她滚烫汗湿的手心。

只是这样，却让他们都微微红了脸庞，一时无言，只有周围鼎沸的人声，吞没这微妙的沉默。

那盏并蒂莲花灯随她的脚步轻晃，橘红色的温暖烛火，照亮前路，他们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的影子，仿佛依偎在一起一般。

那时他们的心里是否是同样的心思，都一样两个人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长长久久是有多久呢？

也不过是千年罢了。

梦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黑暗中，她默默坐起身来，捂住了面颊。

记忆中他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畔。

“有了你，我便不会再有旁人了，不论旁人怎么看，在我心目中，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

许久许久，当一切的怨与憎都暂时平静下来，她才放下了手。

披衣起身，她推开窗棂，望着那个少女渴慕时，曾经无数次凝望的方向。

今夜依旧星辰闪耀，仿佛一颗颗明珠一般，嵌在泼墨一般的夜幕上。

月色如洗，照映在她身上，冷得钻心，但却那么不可触摸。

无法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