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只见，人群里缓缓走出一个绯红衣男子，不羁的笑，微眯的眼，皮肤在那没有束缚的黑色头发下更显得白皙，五官精致得不似人间生灵。

他略显玩味地看着新娘子。

尽管来人很美，简直就是美得荒唐了；但莫子涵心里很受挫，为什么来的不是他？而眼前之人又是谁？明显这个男子她压根儿就不认识！

凌风看到他，眼里满是隐忍和不满，他面上仍是大方地抱拳道：“原来是烟雨楼主夜魅，你阻了我凌风的亲事，这是何意？”

可夜魅闻言却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冠绝天下的女子，夜魅岂能让凌庄主独抱美人归啊？”

“哦？如此看来，夜楼主莫不是要抢亲？”凌风绷紧身体，握紧拳头。

“是又如何？我现在对她倒是有点儿兴趣！”夜魅指着凌风身旁的莫子涵挑衅地说。

“你…原以为烟雨楼乃正义之辈，想不到竟如此狂妄不羁！”凌风怒不可遏，“你以为这风云山庄可是你烟雨楼，想来就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夜魅很优雅地笑：“不如你试试。”

在场的每一个人眼里都情绪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他的不是。想来夜魅和烟雨楼的名声也是响彻江湖，虽说不是人人闻风丧胆，但也没有谁敢在他面前造次。看到周围的人裹着正义的皮囊，内里却天生的懦弱和虚伪，莫子涵不禁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烟雨楼，听起来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倚楼听雨，烟华霏霏。可是谁都知道，它却是一个震慑武林的第一杀手组织，其成员个个武功高强，且行为自律严谨，誓死效忠烟雨楼；同时它还有另一个分支，那便是与七玄门暗暗较劲的情报组织。而夜魅，也就是烟雨楼的领头者，虽看起来温柔俊美，行事作风却残忍狠绝。

莫子涵第一次见他，想不到长得还真不赖，看起来这么个弱不禁风而又邪魅惑世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

继而，夜魅完全不理会凌风暴怒的神色，对着莫子涵，就温柔地笑问：“你愿意跟我走么？”

莫子涵不答反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眼看当下，林熙钰失约了，虽然很生气，但没有人能帮自己了，除了他。要想永远脱离莫清痕和凌风的视线，也只有这一个机会了。她不能真的嫁给凌风，她要赌一把！

“因为我能给你他所不能的东西。”

“比如呢？”

“只要你想得到的。”

“自由，你能给么？”莫子涵挑眉轻蔑地问，这一语双关，是她在探他的底线。

莫子涵不仅需要夜魅带她走，还要夜魅放她自由。

可他闻言却笑答：“你要，我就给。”

莫子涵微怔：“那好，我跟你走。”

莫子涵摘去头上繁杂的花饰，还有丝帕，三千发丝顿时倾泻而下，露出了她的风华绝颜。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出声，都被这绝美得有些凄凉的场面所震撼。

莫子涵缓缓朝他走去，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等等！”凌风和莫清痕同时出声。果然他还是出来了，莫子涵暗笑。

莫清痕有些乞求地轻声哄着她说：“子涵，乖，快点到哥哥这里来。他不是好人。”

莫子涵笑着睨了一眼夜魅，说：“哥哥，怎么办，看到他子涵就突然不想成亲了。”

莫清痕不可置信，斥责道：“你在胡说什么！快点过来！”

“若我想要的自由，哥哥能给么？”莫子涵问。

“我…”莫清痕又急又气，原来现在他才明白她算计的是什么。她想着千方百计地逃离他的身边！他能给她吗？他不能！

“我没想过要知道哥哥口中的答案，只随口问问。”莫子涵走在夜魅的身边，不顾到处议论纷纷，准备离开。

“想走？没那么容易！”莫清痕气得失去理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夜魅带走他的人，因为他不仅舍不得，还很警惕莫子涵的危险。瞬间，莫清痕抽出剑，白影便迅速移动，朝夜魅狠狠攻去。

背对着他的莫子涵和夜魅的嘴角几乎都同时朝外轻轻扩散，但小心得让人无处探寻。

就在剑身离夜魅的背心不足一寸时，突然夜魅形影横闪，竟远远隔出几丈。然后转过身来，笑看着莫清痕，像在看小丑一般。

莫清痕心里一震，提剑便与他相缠起来。在一边的凌风已是焦急不已，他怎么这么不理智？明知道不是夜魅的对手，还要硬来！烟雨楼现在的实力，就连七玄门也要忌惮几分。

但凌风不能眼睁睁看莫清痕吃亏，于是也迅速加入了打斗。在一旁的人本是来道贺的，可在这成亲典礼上竟然连新郎官都打起架来，一时都怕殃及池鱼。很快，那些人散得零零碎碎。

莫子涵立于一旁，不躲不闪。她一边记着三人的武功路数，一边寻找空档。

眼下，虽然凌风和莫清痕一起对夜魅，却也没能讨得便宜。莫子涵心里算计，最好三败俱伤，自己可以走得自在。

莫清痕的剑堪称一绝，莫子涵是见过的。剑光闪烁，寒气逼人，他把内力灌输在剑上，另其软硬自如。他的一招比一招凌厉，丝毫不留余地，直攻夜魅腰腹。他眼里充满了怒气，还有…嫉妒？

而凌风的气势丝毫不减于莫清痕。他从怀里抽出一把玉扇，晶莹剔透，煞是好看。可是那扇子地每一支扇骨都暗藏着锋利无比的刀刃，收缩自如。刺、挑、钩、挽，招招灵活，身形移动也极快，让人眼花缭乱。

可夜魅，一直噙着一抹自信的笑，邪得有些魅人。他没有任何武器，却也游刃有余。每次眼看着莫清痕和凌风的攻势要伤到他，他便能巧妙的化解。他的身体轻如蝉翼，可他的掌风却无比凌厉，无疑是最好的武器。

夜魅一边应付凌风和莫清痕，一边斜瞅着莫子涵，看她焦急的样子，不知道是担忧还是…估计现在她是巴不得他们这三人拼个鱼死网破，怎么会担忧！要担忧也该是担忧她自己能不能潇洒地走吧！可是不管怎样，这女人他是对上眼了！

夜魅眼神一眯，计上心来。他突然不再攻击凌风二人，而是用柔软的身体和步子来闪躲。虽然有些怀疑他搞什么鬼，但这另一方面却也使得莫清痕二人更为得意，下手也更为迅速，而他只是一味地拉大自己与那二人的距离。

莫子涵看着夜魅，突然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他知晓她的计？于是她瞅准这一空档，趁莫清痕和凌风用掌蓄满内力向夜魅攻击之时，全身张满力，只一个影儿，背对着他们，竟生生挡在夜魅的身前！只要她死了，才能走得彻彻底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另莫清痕和凌风来不及收手，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风直击莫子涵的背心，而二人也应遭内力反噬，不住吐血。

而莫子涵被那两掌一击，虽然运行了些许内力护体，但这力道如此之大，顿时内里一片钝痛，喉里腥甜，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夜魅的怀里，“哇”的一声，鲜血溅满了他的衣襟，使原本绯红的衣色更为深暗，像一朵朵绽开在地狱的曼珠沙华，妖艳至极。

在莫子涵扑向自己怀里的时候，夜魅紧紧抱住她，手有些颤抖。他缓缓把她放下身来，斜躺在自己怀里，嘴角的血痕一趟又一趟。

夜魅心里叫嚣着，恐惧着。他揽紧了莫子涵，心里懊悔，早知道这招计谋危险了，当初那林熙钰怎么会允了你！你不可以有事，一定不可以！

莫清痕和凌风被这一幕吓傻了，顿时狼狈又无措地立在一旁，看到莫子涵的情况，眼里都溢满了痛苦悔恨的神色。他们想上前，但也恐惧。

“子涵…我…对不起…对不起……”莫清痕语无伦次地道歉，解释；他宁愿那一掌是劈在自己身上。

莫子涵心里笑了，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么？从此不再有莫子涵，她也就不会和你兵刃相见。但她面上仍是弱弱地说：“不怪哥哥，子涵要的东西哥哥给不起，所以子涵心甘情愿……”她看了一眼凌风，“对不起……”可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一阵尖锐的疼痛，她闭着眼突然安静了。

在心里，对凌风是真心愧疚的，因为她利用了他的情感，这是可耻的；在仅存的意识里，她这样想。

夜魅见莫子涵话太多了，她手上的镯子传给他的感觉让他不安，一股气息在慢慢流散。不得再耽搁，于是夜魅轻轻按了一下她背心上的灵泉穴，她便顿时没了生气。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冒险的事情，夜魅手生，第一次觉得有心无力；尤其是赌上她的性命。可若不这么做，这只小花猫，为了达到目的，指不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来。

莫清痕和凌风见莫子涵突然没了反应，眼神呆呆的，不敢置信。

“子涵…你醒醒…快，别睡了…”看着莫子涵渐渐苍白的脸色，感受到她渐渐消失的呼吸，莫清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能接受自己竟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

“不…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她是我的娘子…”凌风失魂落魄地说，他想走近一些，想摸摸这个即将是他妻的女子，想知道她依然存在着。

眼看二人就要过来抢夺莫子涵，夜魅冷冷的声音响起，冰寒彻骨：“你们亲手杀了她，还敢过来把她带走？！”

莫、凌二人闻言顿时止步了，后悔、害怕缠住他们的心魂。

“既然她向往自由，你们就遂了她。你们做不到，那就让我带她漂流！”夜魅坚定地说。

莫清痕闻言突然狂暴起来：“是你……是你害死她的！若不是你，她怎么会死！我……我要杀了你！”

夜魅好笑地看着他，极尽嘲讽：“难道不是你的掌风劈在了她是后背吗？难道不是你亲手杀了她吗？好啊，你来杀我啊，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凌风拉住了莫清痕。

夜魅轻轻地把莫子涵抱起，动作轻柔至极，仿佛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儿。快要走出门口时，夜魅顿足，说：“记住，从今以后，烟雨楼和七玄门势不两立！”说罢，似一股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清痕和凌风始终回不过神儿来，两人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莫子涵消失不见。要去阻止么？阻止了以后呢？她就能活过来了么？

莫子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