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莫子涵围着莫府走了一截，选了一处离涵水苑最近的墙角，翻身一跃，轻易地进了去。查看四处无人后，迅速朝涵水苑跑去，快得像一阵风。

莫子涵回到涵水苑，轻车熟路地，褪下一身黑衣，卸下脸上那一层薄薄的东西，瞬间恢复了原来的容貌然后把头发披散开来，懒懒的，着上水蓝的衣裙，像刚睡醒似的。

一切准备妥当，莫子涵起身朝外面跃去，一路上躲开寻找她的人。待飞到无人迹的地方，她停下，看看天，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缓缓走出去。

一路上莫子涵故意把脚步放得很大声。很快，便有人发现了她。

“是谁！”正在寻找她的人听见响动立即大声问道。莫子涵轻轻地笑了，但立即整理好思绪，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来人。

那人一见莫子涵，如水的眸子正看着他，清澈得可以照亮黑夜，立即说不出话来，只听见他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姐，您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好找？”

莫子涵无辜地说：“我没去哪儿啊，我看今晚的月亮特别亮，于是我就出来走走。怎么了，你们在找我吗？发生什么事了？”

莫清痕听到响动，立即赶过来，恰好看到莫子涵的这副无害的表情，四周扫视了一下，看着旁人痴迷的眼光，他心里就说不出的不舒服，于是冷冷地说：“既然小姐安然无恙，大家没事了，都回去吧。”

“是，少爷！”众人闻声皆告退离去。

莫清痕的眼神自始自终没离开莫子涵，待众人一散，他跑过去，一把把她扯进怀里，含糊不清地说：“你去哪儿了？大哥还以为你遇上坏人了！还好…还好…你还在！”

莫子涵有些被莫清痕的动作给吓到了，忙不着痕迹地推开他，朝他俏皮一笑说：“哥哥，你看，今晚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

莫清痕望了望天，似乎真是这样。但仍是不放心地问道：“今晚你一直在这里吗？为什么刚刚府卫没能找到你？”

莫子涵有些无辜地问：“莫府就这么大点儿，我不在这里还能上哪儿去啊？”

莫清痕淡淡“哦”了一声，然后说：“哥哥相信你。现在夜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莫子涵回了一句“嗯，哥哥也早些休息”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莫清痕默默凝视她的背影出神。

莫子涵在回涵水苑的一路上都在反复揣度着月姬临走时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应该怀疑莫清痕么？这可是她在异世的唯一一个亲人。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沿，思考着今晚发生的事。屋里没有点灯，碧烟也早已歇息，唯有明月把窗子装饰得像一幅画，耐人寻味。莫子涵拿出月姨给她的血萧，在透窗的月色的笼罩下通透血亮，定是价值连城，想必这也应该是弄月宫重要的信物吧。

莫子涵在莫府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可是莫清痕依旧很少在府里，好像有重大事情瞒着她，就连向府里的府卫打听也是不知去向。

傍晚，夕阳沉沦。晚风散去了白天的燥热，遗落了满地的清凉。

莫子涵站在小桥上，吹着风，发丝飞扬，静静地凝望着塘里还未盛开的白荷，一动不动。身下的裙摆一波一波地随风而舞，像极了九天下凡的玄女。天边的浮云被如血的残阳染红，定格成一幅不朽的绝美的画。

初夏，风吹得久了有些泛凉，莫子涵转头正准备跟碧烟说回去时，眼角却突然瞥见莫清痕正匆匆往他的书房走去，白衣翻飞。当下莫子涵改变主意，转而对碧烟说：“碧烟，天气有些凉了，你去帮我拿件披风吧。”

“是，小姐。”碧烟转身往涵水苑走去。

看着碧烟的身影远去后，莫子涵放轻脚步，缓缓朝书房靠近。

“主人！”

“嗯，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我已经联络各部，把消息放出去了。现在大概江湖上稍微有些声望的门派都争先恐后往这里赶来。”

“好，你先下去吧！”

“是！主人！”

莫子涵完全愣了，难道最近城里死人的消息真是大哥放出去的？为什么要引江湖门派来此？如此做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还有府里何时竟有了暗卫？难道还有什么门派她没有听说的？

见屋里没了动静，莫子涵回过神来，马上离开。走到湖边的时候，看见碧烟正在那里焦急地四处张望。

“碧烟。”莫子涵出声叫住她。

“小姐，你去哪里了，害得碧烟担心死了！”碧烟带着哭腔问道。

“我没事，我只是到处走走。我们回去吧。”莫子涵在心里叹了口气，跟着她这样一个主子，真是苦了这丫头了。

碧烟本就不擅长心计，莫清痕居然让她来照顾自己，与其说照顾但也算是监视了；恐怕她自己也是一整天提心吊胆的罢。

回到涵水苑不久，就如莫子涵预料的，莫清痕风风火火地赶来。

莫清痕推开门，看见莫子涵正在作画。暗黄的灯火把原本淡雅的房间照得有些华丽，只见莫子涵站在桌案前，影子被拖得老长。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留下一片剪影，手臂上的袖摆拉得老高，露出晶莹细滑的肌肤，在桌案上方不停地挥舞。

莫清痕的心被这一幅风景深深地震撼，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生怕搅扰了眼前的人儿。莫子涵知道莫清痕站在门口，但却丝毫没被影响，依旧有些凌厉地洒墨。

画已作好，莫子涵抬起头，拂了拂发丝，看见莫清痕。她上前带着笑意问：“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我？”

莫清痕回过神，见刚刚如仙如画的人转眼已在自己身前，不觉又是一阵恍惚。

莫子涵轻笑，抬起手在他眼前挥挥：“哥哥，回神了。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莫清痕顿觉失态，假装咳了咳说：“我来看看你，见你在作画，就没忍心打扰你。对了，你在画什么？”

莫子涵闻言一笑：“哥哥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于是莫子涵拉着莫清痕来到桌案前。莫清痕一看愣住了。整幅画浓淡得宜，随意自然，简单地勾勒出一个出尘俊逸的男子，墨发飞扬，衣袂扶风，简直是被打落凡间的谪仙，丝毫不沾染人间的气息。

看着莫清痕呆呆地看了许久，不禁出声问道：“哥哥可觉得这画好看？”

莫清痕抬起头，盯着莫子涵，眼睛清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只是看着她，不说一句话。就在莫子涵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被墨汁弄花的时候，才幽幽开口：“子涵…是画的我么？”

莫子涵不答反问：“那哥哥觉得美么？”

莫清痕像受了蛊惑，喃喃地说：“美…真美…”

莫子涵有些无辜地说：“哥哥在撒谎，我觉得一点都不美！你只是看到了一个轮廓，你仔细看这幅画时就会发现其实没特别之处，只是一些浅浅淡淡的水墨有些规律地洒在上面而已。虽然初一看是很漂亮，可是慢慢地就会发现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水墨汁而已。”

莫清痕闻言全身一颤，再仔细看这幅画，每一个细节，果然只是浓淡不一的水墨洒在那里。只是看起来美，仔细斟酌却很普通。

莫清痕看着莫子涵，怎么能听不出她话里有话？他少了些之前的柔情和宠溺，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谨慎和怀疑。

莫子涵迎着他的目光，心里笑了笑，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但随即又装作毫不知情地问：“哥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你再看看…”

莫清痕僵硬地笑笑：“涵儿很聪明，这也能发现，见解很独特呢。”

莫子涵高兴地说：“是真的吗？呵呵…难得哥哥也这么想…”

莫清痕的笑顿了顿，随即说：“我看现在不早了，涵儿用过晚膳就早些歇息吧。大哥还有些事情没出理，就先离开了。”也不管莫子涵答没答应，莫清痕说完就飞快离开了。留下身后一双清冽睿智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