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富兰克林效应：相比那些被你帮助过的人，那些曾经帮助过你的人会更愿意再帮你一次。换句话说：让别人喜欢你，最好的办法不是去帮助他们，而是让他们帮助你。】

马嘉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句谢谢你，晃了晃神才听懂，自嘲地笑了笑

丁程鑫我从前以为不是

马嘉祺进门时尽管浑身湿透落魄得很，但衣衫整齐，没有上手的痕迹，他的争取到口头较量为止，又或许连口头较量也没有，他失败的风平浪静，退让的悄无声息

丁程鑫但现在看来，我们确实是一样的人

马嘉祺摩挲着手里温热的杯子，低头不语，他忽然想起了在韩国时朝不保夕睡不安稳的炙热夏天，想起了无风夜晚昏昏沉沉粘在后背的T恤，想起了那几个晚上偷偷睁眼看到的临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和安静的呼吸，想起了那些只喝了半罐的啤酒破碎的泡沫晃荡的海，想起了那人招蚊子脖子上小臂上甚至手背上若隐若现的红肿小包，想起了他说过的“去更高更远处”

是在哪一刻呢，他收集的点滴忽然就变了质，从再靠近就可以听到的心声、盛满的惊喜、酒精泡沫里的秘密忽然变成了无法提起的岌岌可危；是从哪一刻开始，他保存了许久的含苞玫瑰，他小心等待着的绽放花期，变成了众人午夜的梦魇，变成了满腹的不可说，变成了掌心的毒蛇探着信子，耀武扬威向他们展示被摧毁的一切

丁程鑫真源…你别记恨他

丁程鑫不索取爱情，搞点青春热血励志的，当一个好哥哥，不好吗？

他又不知望着哪里。丁程鑫的眼睛里似乎盛不下具体的物像，总是在放空，没有焦点，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马嘉祺想，他或许根本就不是在同别人聊天，他只是在与自己对话，但马嘉祺还是应了

马嘉祺我不恨他

我可怜他

等张真源躺到床上，雨已经停了许久，有微微的冷风从窗户吹进来，他睡不着，但仍然紧闭着眼。雨后的街道上没有一丝声音，而三楼有隐约拳头和沙袋碰撞的闷响，小贺踢踏着拖鞋反锁了一楼大门坐回床上，又起身去包里翻找什么，窸窸窣窣中有颗粒碰撞着瓶身

张真源眼皮颤了颤，依旧没有睁开

这是好漫长的一夜，漫长但再也不会被提起的一夜

第二天的天空刚露出一丝朝阳张真源已经洗漱好关门离去，贺峻霖慢悠悠的翻过一个身，又睡了二十分钟才起床，餐桌上三个人各吃各的，没什么交流，马嘉祺和丁程鑫一个喝着牛奶一个喝着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那薄薄两页行程单，刘耀文报复似的疯狂进食，嘴里的包子还没咽下又端着盘子进厨房拿，贺峻霖坐下，给自己舀了一杯豆浆，油条也拿了根，很脆，鼓涨涨的看着可爱

昕哥开门进来的时候很惊讶：“他们三个还没起？”

贺峻霖他们昨晚被困在公司了，没回来

贺峻霖咬了一口油条，窸窣的碎片掉在豆浆碗里，他赶忙舀起，从厨房走出来的刘耀文眉头跳了跳，一言不发地坐回桌上

“困在公司了？怎么没给司机师傅打电话啊！我还以为他们回来的早，没碰到暴雨呢！”

昕哥绕着房间走来走去，餐桌上的人似乎反应都很平静，但他还是觉得担忧：“你们先吃着，司机在楼下，一会儿直接到公司就行，我不等你们了，我先去看看他们仨什么情况！”

丁程鑫比了个“OK”的手势，门被急切地关上，震起咖啡杯里一圈细小的波纹

雨后的早晨空气格外清新，张真源戴着口罩站在早餐点前，忍不住偷偷摘了口罩深呼吸几口，多好啊，全新的早晨，世界也是新的，烟火气也好闻

卖早餐的大爷很热心地推销新出锅的大肉包子，皮薄馅大非常实惠，张真源笑着摇了摇头，拒绝了这番好意，严浩翔胃不好，平时也吃不了太荤太油的，清早更是咽不下，最多吃点素馅的糕点喝杯豆浆，宋亚轩倒没问题，不过今早特殊，还是拿点清淡的吧

他提好大爷给的两个小袋子，又细心的把封口扯紧了些，想起水汽沾到包子皮非常影响口感，严浩翔很讨厌那种水闷过烂软的口感，张真源顿了顿，又付了一块钱，向大爷买了一个装油条的纸袋子

他带着这些东西上到公司的时候，严浩翔正在洗漱间里，旁边散开的袋子里装着一次性洗漱用具、毛巾、瓶装奶和面包，很显然也是早起出门买了东西，张真源等在门口，五分钟后，严浩翔顶着滴水的湿发走了出来

张真源他还没醒吗？

严浩翔嗯

严浩翔的声音有些沙哑，程度比平时的清晨更重一些

张真源那你先吃吧

他把其中一个袋子递过去

严浩翔没有立刻接过，他盯着纸袋子上被攥紧的痕迹，盯着扯的很紧的封口和张真源指尖若有似无的红痕

严浩翔富兰克林效应

张真源的手僵在了空里，方才爽朗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严浩翔当初闲聊的时候，谁能料到有一天你会把它用在我身上…

严浩翔这是你第几次骗我？

拿着早餐的人嘴唇颤抖，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却只能无力地垂下眼。严浩翔逼近一步，低哑的声音显得疲倦又充满威胁

严浩翔张真源，告诉我

严浩翔我家楼下，大润发转弯的直行道，那天…你有没有骗我？

在近乎无法呼吸的逼仄中，张真源无法控制地后退了一步，眼前的严浩翔有晨起的慵懒和颓丧，更多的，是一种坚硬的锐气和怒意，没人能骗他，没人能用小把戏玩弄他，没人能设计他

清晨刺眼的阳光终于撒下，落在严浩翔本就白的脸上，衬得他如神祇般耀眼无铸，他的睫毛沾上了一丝透明的金色，而瞳孔却更甚平常的漆黑，张真源在心里无力的叹气，终于承认了他逃不出严浩翔，在这样的清晨，宿命注定了要他从严浩翔的眉骨坠落，被蓬松的睫毛短暂笼住，最后溺死在他漆黑无波的双眼中

他久久做不出回答,时间的流逝似乎都要停止

终于，严浩翔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两个被越攥越紧、抠进手心的袋子，转身走进了房间

张真源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