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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程远今天请了假在家，“我陪你出去玩一天，当是散散心，好不好？”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在内，白书阳半张脸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双眼睛，半眯半睁的，模糊应了声“好。”

却不知道要去哪玩，程远嘴里叼着根刚才跑去楼下早点摊子上买的油条，沾着油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滑，留下道油腻腻的痕迹。他看着满屏的酒店饭馆推荐，手肘顶了顶坐在身旁的白书阳，“太远又没那么多时间去……要不我们去吃火锅？”

白书阳把馒头撕成一条一条的塞到米粥里，用筷子往下压了压，“楼下买个火锅料就可以在家里自己做了，跑那么远干什么，还浪费钱。”

“也不是特别远。”程远端起碗喝了一大口粥，含在嘴里一点儿一点儿的往下咽，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唔唔唔”的示意他看上面计算出的路程时间。

程远穿着花裤衩光着上半身边套衣服边走到门口，打开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爸，妈。”

白书阳在浴室里喊道，“程远，你好了没？”

他顶着一脑袋没有冲干净的泡沫走出来，看到来人，皱起眉，语气有些冲的，“你们来干嘛？”

程远从冰箱里翻找出一小袋海蛏，和几个蛋，决定煮锅蛏蛋汤烫米粉吃，白书阳父母的突然到访直接打消了他们出门玩的心思，听着从客厅方向传来的小提琴声和时不时夹杂其中的一两句呵斥，心下叹气。

白家父母可以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苛刻严厉，古板无趣。两个人以前都是小提琴手，白书阳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也就似乎理所应当的从四岁起被逼着学琴，照白书阳的描述来说，就是“生不如死”。四年前征得白家父母的同意允许他们结婚的时候，程远甚至有种“大难不死”的庆幸感。

他用汤勺搅了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沸腾着的汤汁，盛了些在小碟子里递给白母。

年过五旬的妇人保养得宜，夹杂着几缕银丝的头发一丝不挂盘在脑后，抿了口汤，道，“味道淡了。”

“书阳他吃不了味道太重的，犯恶心。”程远道。

“嗯。”

客厅里传来什么东西被砸毁的声音。

白书阳静静站在那，穿着宽大的睡衣，程远刚给他洗完还没来得及吹的头发湿哒哒的一缕一缕垂着，他许久没碰过今天却被迫拿起的小提琴摔在脚边，白父那张向来板着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的显出些掩不住的怒意。

程远赶紧冲过去抱住白书阳，他修剪整齐的指甲都用力抠进了掌心的肉里，留下几个小小的半月形印子。

“你多久没练琴了？”白父道，“半点长进都没有！”

“一年多。”白书阳的唇抿成线，被程远握着的手慢慢收紧，“您能不能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白书阳并不喜欢小提琴，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但他当了几十年听话的乖孩子，服从父母的命令几乎已经成了习惯，再不喜欢的事也会逼着自己去做。

程远从前看他练琴，一练就站好几个小时，腰板儿挺的笔直，一副明显不耐烦的样子。后来他在医院住了半年多出院，程远就自作主张把琴收了起来，白书阳倒也没说什么，再后来有了烤串，几乎都快忘记琴是怎么拿的了——

怎么可能的事。

厚重的防盗门被白父用力甩上发出的声音显然是吓到了白书阳，程远把他圈在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背脊，一下一下的顺着，温柔亲吻白书阳的额头，低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

电磁炉时间到了自动关闭的“滴——”声传进耳里，程远才记起锅里还炖着汤的事。他下巴抵在白书阳埋在他肩头的脑袋，蹭了蹭，“……还是去吃火锅吧？”

白书阳没有反对。

开了十几分钟的车到达那家火锅店，程远关上放了一路的胎教音乐，从后座拿起出门时带的外套给白书阳穿上，“你先下，我去停个车。”

“嗯。”白书阳推上车门，两手插在兜里站在路边，瞥见脚边一个不知被谁丢弃的小纸团，用脚尖踢了踢让它滚远了些。

程远不一会儿就小跑着回来了，揉了揉他被风吹的冰凉的脸边顺着翘起的几缕刘海边往店里走，“也不知道先进去等我。”

白书阳皱眉看着菜单上写着的各种各样汤底，问道，“程远，你要什么汤底？”

程远一手拿着夹子一手拿着篮子在挑菜，“你想吃什么就要什么吧。”

他只好又低头去看菜单，一页一页翻过去看的眼花缭乱，手心沁出了汗，服务生在一旁拿着纸笔等了半天，好心给他推荐道:“如果不喜欢吃辣的话您可以点骨汤汤底，您爱人要是喜欢吃辣我们店里也有鸳鸯锅可以点的。”

程远往骨汤里扔了把木耳菜，刚放进去的金针菇被白书阳用筷子一根一根全部挑了出来。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这个的？”程远道。

“不想吃了。”

白书阳看着乳白液面上因为沸腾而腾起的雾气，湿热的扑在脸上，莫名的感到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