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大结局（上）

顾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觉得沈玥不会来的。

　　耳边不停回荡着烟花炸开的声音。黎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大概就是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了，这两天的夜晚的天空会被各种绚烂夺目的烟花挤得满满的。今天大年初二，依然有人放烟花，与前两天相比，已经不算多热闹了。

　　顾昭最喜欢烟花了，可老爸老妈因为贵，从来没有买过。每次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顾昭都会特意跑出去看烟花。只要一听到外面一声声烟花炸开时滋啦滋啦的声音，光凭听觉就能知道那些烟花有多好看。在平房院里看烟花视线受阻，顾昭往年就跑到街上去看。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感觉心里满满的。

　　而今年，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连一眼的烟花都不想看。

　　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等了大概二十分钟，沈玥家的车停在了顾昭的眼前。浑身像被电击了一样，麻麻的。直直盯着车门，视线倔强地不肯挪开半分。

　　沈玥跟沈母说：“妈，你不用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母说：“你想玩就多玩一会儿，我过会儿来接你。”

　　“不用。”

　　沈母并不知道沈玥这次出来见的是谁。

　　这个日思夜想了大半年的人，这个无数次幻想重逢的人，这个无数次让她在痛苦之中挣扎的人，就这样赫然地出现在了顾昭面前。

　　沈玥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羽绒服，在顾昭眼中却不那么简单。真的长大了，气场更成熟了些，头发长长到可以扎起来了，个子也真的高了点儿，虽然跟顾昭比依然很低。

　　沈玥走到顾昭面前，并没有像从前想象的那样跑过来像只小猫一样奔进顾昭的怀里。

　　顾昭先开口：“好久不见。”

　　沈玥：“新年快乐。”

　　并不快乐。

　　“你竟然愿意来见我。”顾昭的视线一刻也不敢从沈玥的脸上离开，又补了一句，“谢谢。”

　　“毕竟玩了好多年。”沈玥的声音斥着几分冰冷。

　　顾昭不知所措了，笑笑说：“你今年饺子里有吃出硬币吗？我昨天一个也没吃出来。”

　　沈玥吃到了七八个硬币，但她并没有回答顾昭的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

　　“黎城，离城，真是一个见证离别的城市。”顾昭说。

　　“黎城，黎城，真是一个迎来黎明的城市。”沈玥说。

　　“离开我，你真的有那么高兴吗？”顾昭低了低头，声音颤抖道。

　　又摘下口罩，抬头与沈玥四目相对。

　　过了好一会儿（顾昭认为有很久），沈玥才开口说：“跟你同桌关系还好吧。”

　　顾昭说：“她对我很好，但她心里最重要的不是我。”

　　沈玥轻轻挑了下眉：“那这么说，你最重要的是她？”

　　顾昭：“当然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一直是你，从前是，现在也是。”

　　沈玥忽地笑了：“最重要的是我，却让人来骂我，让所有人都唾弃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有多冷血多恶毒。这就是你说的在乎是吗？好一个在乎法。够独特。”

　　顾昭又低下头：“对不起。”

　　沈玥稍稍带了些笑，浑身却充满了寒气：“你这三个字，已经不能再打动我了。”

　　顾昭轻轻摸了摸沈玥的头：“小孩儿长高了，不需要我保护了，可我还是想保护你。”

　　可顾昭从来都没保护过沈玥，而是沈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护着顾昭。

　　沈玥推开顾昭的手：“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了，大家都累了。”

　　沈玥转身准备离开。

　　顾昭一下子上前从后面抱住了沈玥，低下头将脸窝在了沈玥的肩上。

　　“我不希望黎城见证我们的离别，我希望黎城不再是离城，我希望黎城见证着我们黎明的到来。可如果没有你，我的世界永远都只会是极夜。”

　　沈玥一边慢慢地拨开顾昭的手，一边语气缓和道：“可是你在我身边，我的黎明就不会到来啊。我很累，不想再因为你，让自己受委屈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次真的走了，这次沈玥她没有回来，这是沈玥唯一一次……没有回到顾昭身边。

　　顾昭感觉身体毫无征兆的忽然一软，瘫倒在地。僵硬的身躯缓慢地侧身往地上倒去。

　　寒意从地上一直传到全身。

　　看着沈玥最后的一点背影，直到模糊，无力的伸手想去抓，直到不见，再也没了踪迹。

　　“你是不知道我离不开你吗？怎么还是要这样……”

　　望着沈玥离去的方向，语气轻得几乎听不见：“笑笑，我错了。狼姐，我们一起学狼叫吧。”

　　下雪了。雪花纷纷落下，落在顾昭的脸上，倒也并不觉得凉。

　　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从左眼流经右眼，最后落到广场冰凉的地面，不一会儿结成了冰。

　　“黎城，又见证了一次离别……”

　　“沈玥，我放弃了，对不起，我们都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