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锦一路上一言不发。

　　到了小区，栗现辉拿了很多零食。去楼上的路上，见到了姑姑栗现雷。锦对着姑姑招了招手。

　　姑姑摇着头冲着锦摆手，锦看懂了她的意思：我们别说话了，就当不认识。

　　锦对姑姑的回忆在见到她摇头的那一刻被唤醒了，满脑都是她的好。锦每次放学孤独寂寞的时候都是姑姑带着她。

　　她不是姑姑，在锦的心中，她是姑妈。

　　在栗现辉的嘴中，栗现雷不是东西，因为她骂了李萍。锦突然觉得，栗现辉真是太没出息了，要媳妇不要妹妹。

　　到了楼上，栗现辉：“我早说了，让你到外面住，你就不去，非得让人家不喜欢你了。谁让你不吃饭，跟你妈妈摆脸色。”

　　锦不对这句话有任何表示，锦在走出门的时候打心底开始厌恶这个家了。她的心里对这个家有了一条深深地裂缝。再也恢复不了了。

　　栗现辉：“这些零食够你吃一星期的了，方便面也有，你平时就不用下楼了。”锦一分钱都没有，真的让她靠吃这些过日子吗？

　　栗现辉：“这里是脏了点，但是没人管你，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样。”

　　锦听到这句话本该高兴的，但是她在高兴中却多了一种空虚感。

　　没有谁会无条件陪你，连影子也会在阴天缺席。

　　晚上，栗现辉发了一条消息：“你到底是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栗现辉：“我们都是被赶出来的人了。”

　　锦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想：栗现辉你还能不能行了，怂！但是孩子是不能这么想的，这么想就会挨批评了。

　　你取了个祖宗回家供着，自己好生照顾着，把自己家人一个一个往外推，断了一个又一个！

　　陪了他30多年的亲人比不过陪了他1年不到的媳妇……

　　甚至连女儿都往外推……

　　锦假装没看见，她不想看见来自栗现辉的消息，看见了就浑身难受。她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后面的消息锦不想看见，清空了聊天记录。

　　在那里，锦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因为李萍的手机音量太大而心烦。还有姑姑的女儿孟然在晚上陪她一起睡觉。锦暂时想不起不开心的事了。

　　孟然是锦好不容易叫来的。

　　锦的姑姑说第二天早上吃鸡蛋羹。

　　到了第二天早上，锦开开心心的看到了第二天的阳光。起了床，也有人找她打游戏。

　　栗现辉突然来了到了这里。

　　锦的幸福又破灭了。

　　听到有人进来了，孟然问了一句：“谁啊？”

　　栗现辉没有回答。

　　过了几秒，他怒吼：“不知道我跟你妈断了么！赶紧走！”

　　“嗯。”孟然似乎是被吓着了，没有动。也许是被喊懵了，坐在床上。孟然似乎是在害怕，锦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锦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一直住到开学是不可能的。人是会孤独的。谁也不知道疫情会什么时候过去。如果长时间自己一个人住，会很忧郁。

　　锦嘴上不说，但是内心也会很煎熬的。人都是群居动物吧。但是总比和栗现辉、李萍住在一起好多了。但是有一个人陪着不是更好吗？

　　锦非常害怕。那么多年，她只要被骂，就会忍气吞声，什么也不敢说，最多就是还没听完他的骂，就直接推开家门跑到屋外去了。

　　这次她不想再懦弱下去了。锦猛一下站了起来。

　　“孟然，别走。”锦的语气很平静。锦的手已经非常凉了。

昨天锦和孟然玩的很开心，孟然有个哥哥，叫孟垚。他们的爸爸由于好吃懒做，没钱花了，就偷别人的摩托车，卖掉。

　　由于多次犯了，就被判了一年，今年快出狱了。

　　孟垚是一个比锦晚出生12小时的孩子。锦在中午出生，孟垚在半夜出生。这应该是巧合吧，锦和孟垚都不是什么好命的孩子。

　　每次他们难过的时候，就会互相分享世界上比他们还惨的人，至少他们能吃东西，有的孩子东西都没得吃。

　　每次看完这些，他们的心里都会平衡一些。

　　孟令斌入狱后他开始放纵，开始和辍学的同学鬼混。他学会了喝酒。他还找了在酒吧陪人喝酒的活。这个工作是孟然说的，锦不知道是真是假。孟垚还用自己挣的钱给自己买了一个苹果X手机。

　　锦听孟然说了手机的事之后，不知道他的钱是从哪里来的，有这么挣钱的兼职吗？锦很恐慌……她害怕孟垚变坏了。

　　更令人恐慌的是孟然。孟垚说：“孟然以后肯定和我一样，是混的。你看我妈，连个工作都没有，怎么可能供她上学。”

　　孟然还小，她是个爱哭的孩子。找不到妈妈时她就会哭。每次放假，她想见妈妈，都要用哭声来换。所以现在她干什么都会哭。很多人觉得她不懂事，很烦人，娇气。

　　但是锦亲眼见过，她不小心摔倒后腿上裂开了，血道很深，需要缝针。锦在后方，看到了，但是锦离得有点远，没办法第一时间去扶她起来。

　　锦亲眼看见她一脸镇定的自己站起来，摸了摸伤口。她没有哭，只是一脸愁容的样子。

　　锦用自己带的纸擦了擦她腿上的血，血怎么也止不住，孟然叹了口气。“怎么办啊姐姐，妈妈看见了会骂我的……”

　　锦也经常被批评，理由是太娇气了。

　　六年级的暑假，锦的爸爸开起了小卖部，天气很热，栗现辉在楼上和朋友吹着空调喝酒，锦就在车里卖东西。车里真的太热了，铁皮货车的车厢里被太阳蒸的让人不想进去。

　　车厢位置不够，卖的东西需要每天来回搬。

　　锦每天五点多起床，出摊，晚上11点收摊，她没喊过累。挣得钱都是栗现辉的，那时，锦是真的觉得一家人，没必要领工资。

　　直到那次一连串的事情发生，锦觉得上天在针对她。

　　同学约她出去玩，栗现辉决定给她放一天假。

　　锦在玩的时候同学的弟弟很喜欢她的帽子，就把她的帽子戴了一路。最后锦忘记了自己出去时还带着帽子，回去的路上并没有发现帽子没了。

　　到了家里，锦突然想起自己的帽子被带走了。她深深地反思，觉得自己太粗心了，她想哭。那个帽子是姑姑买给她的。但是比起帽子丢了，她更怕栗现辉骂她。

　　栗现辉发现帽子没了之后，语气强烈地骂道：“你一天天脑子想什么呢！帽子都能丢，以后再把手机丢了，一天天丢三落四的！还玩手机？明天不出摊了？”

　　锦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又被骂了一顿。也许是锦太脆弱了，最害怕别人生气了。她总是不知所措，很慌乱。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锦的心里，晚上，她终于忍不住了，哭了。

　　送命式熬夜

　　间歇性崩溃

　　习惯性自愈​​​

　　在一无所有的年纪，锦连快乐都给不了自己。

　　锦经常安慰自己：我很好，这个世界很好，就是我太悲观了，以后多想点好事，一切都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