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自古人间多情痴（1）

半年前。

“云琬，我这几日都去瞧了，今夜采摘是最好的，你抓紧些。”秋止在门外催促道。

“知道了。”

云琬一面应着，一面系好斗篷，拿起挂在架上的花灯，这才开了门。

“今儿风大，你身子弱，实在不行，我一人去也行。”

云琬跨过门槛，回身将门合上，笑了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身子虽弱，也不至于出不了门，还是师父交待的事要紧。”

秋止知她性子，未再坚持，只仔细地将她斗篷整了整，这才出发。

长生草百年一结，六界之内也不超过十株，是提升功力和炼药极其重要的药材。

因长生草的稀贵，采摘的时机便显得尤为重要，自然也挡不了其他妖魔的虎视眈眈。

长生草生长的地方潮湿阴暗，常年无光，属于极阴的药材。若非体质强悍，通常的妖魔也是难以消受的。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罢了。

云琬小心地将长生草摘下，青翠欲滴的枝叶还沾着水露凝成的冰珠，月光映照下显得美轮美奂。

她取出准备好的药袋，正要往里放，却突然手上一空，长生草竟消失了。

“不好！云琬，小心！”

秋止说话间，一把将她拉开，暗器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几缕青丝飘然落地，暗器稳稳地插进了身后的树干上。

“小姑娘，现在才反应过来，太迟了！”

到手的长生草就这样被人出其不意地偷走，云琬有些恼怒，正要开口，秋止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这位大哥，长生草是我们先摘下的，实在有急用，可否归还？”

那人哈哈大笑，“长生草百年一株，我凭本事所得，既然得到了，又怎会归还？”

一时僵持不下，林间只余风沙轻响。

长生草素来被各种妖魔觊觎，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往往喜欢潜伏四周，但功力不深或者体质不行的都难以靠近，更何况采摘，今夜出奇安静，大概此人定是提早在此等候，并把其他竞争者也顺道解决了，待到她采摘后，便出手抢夺，只是……

她知道对方并未离开，便道：“大哥，想必这长生草对你未必有用，何必夺人所好呢？”

那人静默，秋止与云琬对视了一眼，大致猜到了一些，正要继续套话，却乌云遮月，飞沙走石，只见一道身影飞快地往右边而去，秋止和云琬未及多想，急忙追了上去，然而那人却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话还在耳边回响。

“小姑娘，别自作聪明，想要，自己来找。”

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家客栈，原来，那人竟把他们带到了人界。

四周的人们投来奇怪的眼神，秋止道：“云琬，我们先安顿下来，那人怕是有其他目的，长生草有一定的时效，我们得尽早找到。”

云琬点了点头，叫小二送来两套衣裳，二人换上，却又遇到了另一个难题。

天大地大，去往哪儿寻呢？

“师兄，你可曾见到他的相貌？”

秋止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当时夜色正浓，那人蒙着脸面，又故意藏身，身形倒是记得。”

云琬有些沮丧，那人不能亲自采摘，功力却是上乘，长生草到手后又并未立即离开，反而等待着通往人间的结界打开，那人若不是来自人界，便就是有目的地牵引他们。

看到云琬一筹莫展的愁态，秋止笑着宽慰道：“你别担心，长生草虽是难得，但师父也说过尽力而为，不必有太大压力。”

云琬垂下眼，轻轻地应了声。

这时，楼下传来歌声，云琬起身往窗外望去，只见两个穿着花俏的男女正在台上对唱，余音绕梁，不绝于耳，台下人潮拥挤，时不时有起哄声。

本是雅致之事，此刻却显得有些嘈杂喧闹。

“这是什么？”

云琬没来过人间，不曾见过，便向一旁的秋止问道。

“戏剧，那台上的两个人是戏子。”

秋止到底见多识广，解答了她的疑惑。

云琬似懂非懂，又把目光投向台上，不知是否因台下的影响，只见女戏子有些分神，说唱也不如方才流畅，倒是男戏子，举手投足依旧从容不迫。

云琬不由对他有了几分敬佩之意。

“难得来一趟，何不下去看看？”见云琬的神色放松了不少，秋止提议道。

“可以吗？”她抬眼看他，脸上露出一丝欢喜和不确定。

好久不曾见过她这般笑过了，秋止有些怔忡。

直到感觉袖口被人扯了扯，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可以的。”

“可是师父那边——”

“无妨，我会替你瞒着。”

云琬莞尔，“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