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里有天赋（上）

DAY3 这里有天赋

记录人：琉特

作为一名合格的步兵，听到爆炸声应该马上卧倒。可惜的是，我做飞行员已经很久了。

　　62先生来势汹汹，一进门就迫不及待要动手试探我的深浅，这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他为什么突然破窗而出我就不知道了，虽然现在的我今时不同往日，但是我并没有对他动过一根手指，再说我还穿着浴袍。

　　他从窗台跳出去的打法让我有点怀念，毕竟在城外几乎没人能飞。当然他自己是没有半点长进。

　　这种程度的爆炸声，又是试探？昨天安排我住在这奇怪的房子里，我料到另有预谋，但是直接埋雷是想表示什么？

　　我等了三十秒，外面没有丝毫动静。三十秒，如果他没残废的话，这点时间足够他把这座房子锁起来了。

　　优秀的士兵不需要多余的好奇心。但没办法，我向来命大。

　　我披上一件外衣，沿着62的路线从阳台起跳。幸好在空中我就看见了下面的情况，及时地改变了落地点。

　　我还以为我又回到了战场。不，难道是我的不小心，把战场带回了城？难道有敌人跟着我进入了这最后的世外桃源？

　　对了，是我离开太久，以至于都在记忆里把这里美化成世外桃源了。这里从来都不是什么净土，是被战争遗弃的废墟啊。他把我安排在这儿，估计是雷区边界，想以此要胁我。一定是那个新来的422号搞砸了。

　　好不容易才出现的，可千万别搞死了啊。

　　急救队比我想象中来得快。但是这两个人我似乎五年前都没有见过面，而且他们的外科医疗水平也比我离开的时候高了不少，两个人处理伤口看起来经验丰富。难道在这五年里，城内经常发生受伤流血之事吗？他们一来到现场，不多问一句就马上上手处理，倒是颇有战地医生的风格。

　　战地医生？一想到这个词，我忽然起了疑心。那个正在不紧不慢止血的是一个短发女人，乌黑的头发卷曲蓬松，这样的发型可不多见。旁边那个皮肤苍白的年轻男人只是默默地给她递工具，他们好像是女医生男护士的搭配。

　　看来他们两人并不需要我帮忙。我回屋穿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那个男护士正站在我门前。

　　“60号，感谢你的及时呼救，已有两人脱离生命危险。另外两位，系当场死亡，我们无能为力。”

　　长年的战争已经让我习惯这样的场面了。绝对战士和救世主肯定死不了。比起不幸的人是谁，我更想知道活着的人是谁。

　　“您是？”

　　对面的人目光里透着奇怪，顿了一下说：“我是88号，瀛洲。您昨天进城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

　　“啊，真是抱歉。我昨天没能及时记住每一个人。那这一位应该是87号了？”

　　女医生慢悠悠地擦拭着工具上的血，偏头看了我一眼：“记得我？”

　　我心中一凛，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张脸孔好像并非未曾谋面。“无聊这样的名字，的确比较容易被记住。”

　　城里不用“名字”这个说法，只称呼代号。我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但那女医生只是满不在乎地瞟了我一眼，一边收拾着工具箱。

　　“队长在忙，组织的其他成员会过来处理此次意外。”瀛洲接过话头，“重伤者我们先带回医院。”

　　奇怪，黑色蓬发的女医生，究竟是在哪里见过？是某一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战地医生吗？

　　“不能带我同行吗？战地医生可是我最尊敬的人。”

　　这次两人同时抬头看了我一眼。战地医生，这个词城里也是没有的。但是那个女医生非常果断地盖上工具箱，抬起担架就要准备走人，并不多问。

　　“唉，”我大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会好奇呢。”

　　瀛洲抛来一个不耐烦的眼神：“连同伴死活都不关心的人，有什么好好奇的？”

　　“你去了城外？”女医生终于正眼看了过来。

　　“空军。”

　　她示意瀛洲放下担架，朝我走了过来。她长得一副苦相，看起来满脸愁容，面颊瘦得像闹了饥荒，眼神空洞无助。

　　“我不是战地医生，你再胡说，小心我毒死你。”

　　“小心我毒死你”这句话，是南方战地医院的女护士最爱说的话。我虽然因专业能力过硬很少进医院，好在还是有所耳闻。我们连队一哥们还发明了一句风靡一时的回话。

　　“你舍得吗？”

　　“你配我不舍得吗？”她歪着头斜了我一眼。

　　“我是说，你舍得你的孩子，就这么送人吗？”

　　“认错人了，飞行员先生。”她背过身要走。

　　“十字盟，你舍得把你的心血就这么拱手送人吗？”

　　她的背影明显僵住了，语气却不咸不淡：“秦医生接手，是十字盟最好的结局。”

　　“你也知道是结局了？”我故意嗤笑道，“曾经贯彻人道主义，在被抛弃的战场，在最危险的疫区来回穿梭，救死扶伤无数的无国界医生组织，如今沦为阴谋家生化实验的温床……”

　　“闭嘴！你竟敢这么侮辱这个国家最伟大的医者！”她回头看我，原本空洞无神的眸子里映出了愤怒，“你们这些无聊至极的人根本不配秦二救你们！如果不是秦二，现在整个疫区都不会有一个活人了！”

　　“不配得救？你这么说，不也是在侮辱这个国家的优秀军人吗？我出生入死的次数可不比秦二小姐少。”

　　“滚，”她瞪着我说，“你最好祈祷自己别进医院，我不会让一个侮辱秦医生的混蛋活着走出去。”

　　“那可太巧了。”我笑道，“我正好是秦二小姐在军中的公务驾驶员。无意冒犯，无聊小姐，我在疫区待过很长时间，知道人间地域是什么样子。十字盟的瘟疫医生，我是发自肺腑的崇敬。因此才会想起了您的身份啊，您的面庞，早已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屁话。”她紧盯着我，而我慢慢地走向她，举起双手以示清白。在我走到可以伸手碰到她的距离时，她先伸手推开了我，轻声说道：“你是术盟的人？”

　　不得了，还知道术盟。看来这两人就是秦家安排进城里来的人，至于是术盟还是正统，站哪一边我一时半会儿还套不出来。“你是秦二的人？你知不知道秦二被军盟医盟术盟接连背叛，已经是被国家忘记的无名英雄了？”

　　“你误会了。”瀛洲突然插话进来，“我们与秦二小姐并没有关系。无聊她……只不过是秦医生的一个狂热崇拜者。”

　　无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我也哼了一声，好一句并无关系，推得可真干净。“真是遗憾，秦二小姐不仅是我上司，更是我在城外的恩师，我不会背叛她的，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