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云》第四章 · 归城

顾伦这一说下山，可真是下定了决心不回头。

"小渊，可否那边那堆树叶扫至此。"久宁指着一旁被冬天肆虐地掉落在地上的桐树叶。

云渊点了点头，走向了一地凌乱的树叶。

"刷刷……刷……刷"

两人一句话也不讲，静静地扫着地。

一阵风拂起了云渊额边的碎发，云渊把头发揽住，绾到了耳后。她随着风的方向，望到了皇都的市集。

皇都的市集总是热闹非凡，小贩都会在那天摆出各种各样的玩也儿，糖葫芦金丝糖样样齐全。但皇都的热闹不属于安国寺，也不属于云渊，只是云渊到底是个及笄不久的姑娘，哪怕是尼姑，也会想出去走走，看看寺外的世界。

站在山上，皇都的景象几乎都在眼中，这是云渊对外界的唯一参照。

虽说苦涯并没有不让云渊下山，但即使可以让她下山，云渊根本不知道山下到城里的路，再说下山了，她也不一定知道会不会被小贩给骗了买黑价。

云渊微微的对着皇都的方向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只是存留了片刻。她低下了头，慢慢地扫着。

"云渊，你今日若是无什么事，便替你师姐下山看看有没有人要看诊，对了，再带五味药材下去，让无念和你一同去，好给你打打下手。"

苦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云渊的背后，云渊怔了怔，转过头，看着微笑着的师姐和念着佛珠的师父，还有那蹲在角落抠指甲的无念，快乐都写在脸上了。

"我得去山上采点药材，不然下次去可没有得用了。"久宁提起一边的药篮，再抓起斗笠戴在头上，"药房就劳烦你了，等你回来给你做点糕点。"

久宁又笑了笑，摸了摸云渊的头，和师父道了别，转身离开了。

话说这久宁和云渊的性格几乎完全不同，久宁总是带着温雅的笑容，温柔的如同春天的暖阳;但云渊的笑容少见的就像干旱期难得的润雨，满脸冰冷。

云渊眼睛一动，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转头看着苦涯和无念，道:"您若不是觉得我好久些没下山见过世面，可不会让我去吧？"

苦涯笑了，云渊也相对一笑，把扫把放在边上，对无念勾了勾手，转手提起木头篮子走向下山路。

无念还傻楞在自己的指甲中无法自拔，苦涯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用脚踹了他一下，一巴掌呼在了他脑袋上:

"看看你姐都到哪里了！"

无念还想骂回去，结果一抬头发现云渊都走的不见人影了，才大喊一声"妈啊！！"几乎是要飞起来的蹦跳着追上去。

"姐——"

无念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着，恨不得自己马上长一对翅膀飞到云渊旁边。

云渊听到这几乎能惊动山神般的声音，扭头一看，看见了飞奔而来的无念。

"姐！我来了！"

云渊下意识地灵活窜到一旁，倚在树侧。

果不其然，刹不住车的无念一下子拌住了脚，滚到了树叶堆。

云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到一脸狼狈的无念旁，把他扶了起来。

无念看到自家少笑的姐姐终于笑了一下，自己也开心的跳了起来。

"姐！我们快下山吧！早去了听说集市里有一种会发光的糖！"

云渊微微地随和笑了一阵，然后又慢慢的走在青砖石上，任白色衣摆随风舞动。

到了市集已经是晌午了，云渊的期待已经快冲出自己的内心，可她还是用自己的惯有表情压抑住。而无念呢，则毫不压抑的释放自己的情绪，开心的一蹦一蹦。

云渊下山的目的可记得很清楚，就是应该朝着药房前进。

"姐，师父叫我们带一卷卷轴回去。" 无念指着街道旁的一个小摊子，上面摆着一个又一个厚厚的新卷轴。

云渊摸了摸他的头，走向摊子。

"姑娘，买卷轴？"小摊老板的声音几乎是随着云渊走到摊子前的响起的。

"多少文一轴？"

云渊随意的看了看几卷卷轴，冰冷的声音问着老板。

老板的背后突然一凉，但余光瞥到了无念的光头和云渊身上的僧服，立刻装作很随意的说了一句:"1银两一卷。"

云渊从来没有下山买过卷轴，更不知道市场价和小贩抬价的事儿。

她点了点头，把荷包拿出来，拿出了10个银币。

就当她要递到小摊老板手中时，一只手抓住了云渊的手腕。

老板愣住了，瞪了那只手的主人一下，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候愣住了，立刻变的畏畏缩缩，低着头不说话了。

"呦？没想到你们安国寺这么有钱？"

无念认出来那只手的主人，捂住了嘴止住惊叫。

云渊也抬头看了看手的主人，其实她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欠揍的"将军"。

"我们安国寺买的东西，我们自己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