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十四

第二天，唐宁起得很晚，感觉昨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梦，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李纯想就果断地拒绝了，下午刚起床的时候，唐宁坐在床上，疯狂地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懊恼。明明会看我的直播，还会跟我聊天，还关心过自己，为什么她说不喜欢自己呢？

难道真的只是把自己当弟弟一样吗？

唐宁越想越是没了精神，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真正喜欢一个人，似乎现在就要搁浅在这了。他打开微博，第一眼就看到李纯想昨晚发的微博。

“谢谢你们。新的一岁，要努力变成更好更值得你们喜欢的人。”配图是昨晚和粉丝的合照，照片里的李纯想神色倦怠，满身泥土，头发散乱，但是笑得格外开心。

唐宁心里翻江倒海，不是滋味。或许自己太过轻率了，突如其来的表达，有时会吓到本来只想安安稳稳享受平静时光的人，她昨天那么开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唐突而带来困扰呢？唐宁想到这更加心烦意乱。打开微信对着李纯想的聊天框，打了很多道歉的句子，又慢慢删掉。

犹豫了很长时间后，唐宁编辑了一条：“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闭着眼一狠心，发了出去。

李纯想今天照常地投入了工作，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却刚刚来得及吃一口午饭。化妆室全是人，李纯想索性把饭带到了车子上，打开车门却发现许诺也在车子里吃饭，李纯想看到唐宁的消息，低了低眉，没有立刻恢复，先把手机放到了口袋里。

“有心事？”许诺问。

“不算心事。”李纯想想了想，回答。

“既然不算心事，说给我听听吧，心事我就不问了。”许诺吃了口饭，说着。李纯想转头盯着许诺，若有所思。

“唐宁。”李纯想开口，就说了一个名字。

许诺立刻会意了：“上月你去韩国那次我看你在台上找了半天，还特意Q他，就觉得不对劲，上次跟我说的话骗我的吧？”

“怎么回答你呢，只能说刚开始的确没什么其他想法。”李纯想叹了口气，望了望车窗外。已经是金秋十月，下午的横店还是热的刺眼。

“那就继续没什么想法吧。”许诺说。李纯想点点头。

“他不会跟你提了吧？”许诺又突然问。

李纯想笑了笑：“昨晚。”许诺听了心里一紧，慌忙问：“那你怎么说？”

李纯想自嘲着，对着车窗外摇了摇头。许诺看着放心了下来，摸摸李纯想的头，“你做的对啊。”

“怎么做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是不是自己以后也就都这样了。”李纯想低着头看着盒饭，却没什么胃口。

许诺看着李纯想，严肃道：“长痛不如短，这道理不用我说了吧。趁还没情深义重，趁早一刀两断吧。”

李纯想歪歪头，沉思了许久，突然笑了出来：“要是我年轻个几岁，换个职业换个身份，碰到这样的，肯定不会放过，哈哈哈。”说完两个人都被逗乐了，低头开始吃饭。“别想虚的，快吃饭，吃完开工。”

李纯想打开微信，又看了眼唐宁发来的消息，划掉了对话框，终究是没有答复。

唐宁迟迟没有等到回复，渐渐失落了下去，心想着李纯想会不会删了自己，这天直播开始之前，又发了一条：“看我直播不”给李纯想，看着自己的消息前面没有红色感叹号，放下了心。既然她不想回复，那就不回复吧。

日子一天天地平稳地过去，十二月圣诞节刚过，李纯想的《宴请春山》终于迎来了杀青的日子，杀青前的最后一天，李纯想如约请全剧组的人吃饭，大家在一起同甘共苦从酷暑走到严寒，赶着在年底前拍摄完成了，每一个人都很不容易。李纯想将自己的一条手链送给了林菁菁，林菁菁哭得很厉害，抱着李纯想哭到接不上气，李纯想抱着她拍拍头安慰了很久，最终还是和她告别了。

付晓寒和李纯想作为男主角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天的戏，两个人漫步走在雪地里，付晓寒身披黑色大氅，高大的身影走着走着突然顿住，向身后的李纯想伸出手，李纯想旋即伸出手握住前面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向雪的尽头。镜头拉的越来越远，两个人的脚印在雪地里留下好看的轨迹。“卡，过了，恭喜杀青。”导演程陆喊下杀青，《宴请春山》最后一个镜头也落下了帷幕。李纯想和付晓寒的脸都在寒冷的气温和鼓风机、人造雪里冻得通红，鞋子也深深陷在雪地里，但是此刻已经不觉得寒冷，两个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笑了出来，然后张开双手给了彼此一个大大的拥抱。“恭喜杀青。”李纯想对着付晓寒说。

“恭喜杀青，辛苦了，纯姐。”

许诺问李纯想杀青后先回哪里，A市还是S市，李纯想说A市。今年过年很早，一月20号就过年了，李纯想好不容易杀青，也想着回去陪陪爸妈，不想再接工作了。无论自己在哪里漂泊，每年和父母在一起呆的那些日子，都格外让李纯想安心。李纯想的父母早在李纯想跟邓言结婚的时候，就搬来了A市，李纯想用积蓄给他们买了房子，简单的小两居，足够两个老人安度晚年。

上飞机之前，李纯想的手机又响了提示音。“今天被楼下小区里的猫挠了胳膊，还好没划破，今天直播又可以借机缩短时长了哦。还有，杀青快乐。”是唐宁发来的消息。

“多谢~”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唐宁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发着消息，内容就和从前平常一样，生活琐事，直播时候遇到的有意思的事，还有很多是询问李纯想剧组的近况，李纯想偶尔也会回答几个字。多数情况下是累了、困了、不聊了。但是唐宁热情丝毫不减，每天都在发消息，每次寥寥几句，像是在报告自己的生活近况，也是在默默关注着李纯想的一举一动。李纯想刚开始觉得小孩子闹几天就结束了，后来看唐宁一直在坚持，有点哭笑不得，也就没有再故意不回复他，只是不那么频繁了。

至于唐宁的直播，看直播已经成为了这次在剧组李纯想养成的习惯，现在如果不看直播，空闲的时候，李纯想已经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李纯想试着去看了几个其他主播的直播，怎么也觉得别扭，自嘲不已。不过好在剧组实在是忙，没给她什么机会看直播，每次李纯想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洗澡，热水刚放完，已经睡着在床边了。

回到家的李纯想像是终于卸下了翅膀，两耳不闻窗外事，每天帮妈咪做点菜，准备准备过年的东西，唯一的工作是选选上半年的剧本。许诺每天会推荐一些给她，李纯想一直想有剧本可以能让她尝试不一样的角色，而且最近她想从小荧幕转型到大屏幕，但是看似简单的这一步却是很多女明星难以跨越的鸿沟，李纯想在剧本这一块格外严格，更是难上加难。

剩余的空闲时间李纯想在家买了个跳舞毯，开始练习自己放下了多年的舞蹈，还记得当年自己出道时候，是冲着女团偶像方向发展的，后来发现自己实在是四肢不发达，怎么跳舞都像个男孩子一样，而且总是机械化的动作，许诺和陈荣都调侃过李纯想一跳起舞来，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了，像变了一个人，但是李纯想还是不想放弃，一直想完成自己登台表演一次舞蹈的梦想。

到了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李纯想就会打开直播间看看唐宁还在不在直播，在的话就听着，一会儿就慢慢地睡着了。唐宁赶在春运大潮之前回了老家，S市过年的时候分外冷清，回到家的孩子们总是眷恋烟火气些，父母带着唐宁索性去了乡下爷爷奶奶家，打算今年和一大家子亲戚一起过年。

过了腊八就是年，在日子点滴的流逝中，大年三十就来到了，整个A市灯光稀疏，父母家这一块还算人多的区域，也没太多人，早上爬起来贴了春联，晚上和父母吃了一顿三个人的年夜饭，又帮忙把碗洗了，李纯想撇撇嘴，觉得冒出了一种单调的感觉。“现在过年真冷清啊。”

妈咪回答她：“A市每年都这样的，大家都回老家过年了，现在城市里又不让放炮仗，过年嘛，自然就没什么年味了。”

李纯想点点头，一个人来到了阳台上站着，已经是寒冬，瑟瑟的寒风吹得李纯想直打寒噤，她望长安街那边望去，道路上还有一些车子奔驰，不知道是不是赶往家里吃年夜饭的。李纯想发了发呆，突然想起来昨天许诺给她发的消息。

“姑奶奶，你在家一呆20天一条动态都没有，你粉丝以为你失踪了。该营业了吧。”

李纯想举起手机拍下了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车，发了条微博。配文：除夕快乐哦。

“姐姐终于营业了！”

“除夕快乐哦~”

“今年姐姐在A市过年嘛”

李纯想又切到朋友圈界面，同样的图又发了一遍，“除夕快乐，可惜我不到烟花。”

远在老家的唐宁此刻正刚刚和一大家子亲戚吃完年夜饭，坐在院子里逗着家里的狗狗，因为是农村，夜空里的烟火就没停过，鞭炮声惹得狗狗害怕的直抖，唐宁笑着把狗狗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安抚着狗狗的头，一边刷着手机。唐宁看到了李纯想的这条朋友圈，又抬头望了望自家的夜空，不禁笑了笑，放下狗狗，发了条微博。

“马上直播户外哦，有没有人看？”

又打开手机，往李纯想的对话框发了一条：“请你看烟花。”

李纯想点开直播间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漫天的烟火和唐宁孩子气的声音：“这个叫金鸡报福”“那个蓝色的叫什么呢”“我在姥姥姥爷家，农村是可以放烟花的哦”李纯想望着屏幕里的色彩斑斓，想象着屏幕后的唐宁的样子，不禁想笑，笑着笑着，心里生出了一丝暖意。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片烟花，是为她绽放的，随着一声声的烟花爆炸声，李纯想内心也有什么烟花似的东西，不可收拾地绽放开来了。

但是在唐宁家的狗狗的视角里，故事似乎没有那么浪漫——一个穿着风衣、瘦瘦高高的哥哥，站在院子正中央，一手举着信号蛋，一手举着手机，对着夜空里的烟火校准了半天，还一边笑盈盈的，“你们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