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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回玉面神拳尝败绩名刀山庄遭火焚

剑啸悲歌

话说阿古丽眼看就要被这藩僧捉住,斜刺里被一人救下,藩僧大怒,与这人交手,只一招,将这人打得筋折骨断,肩膀上的骨头都白森森呲将出来。这人强忍剧痛,喝一声:“好厉害!”扯着阿古丽就往胡同里逃。

智空喇嘛见他受如此重伤,犹自哼都未哼一声,心中暗赞道:“这厮本领虽然不济,倒是一把好骨头!”心中虽是这般想着,却也不愿意放过那个回纥姑娘,又追将上来。只是胡同本窄,又是或长或短,四通八达,或一转身便会失了踪迹。智空喇嘛色胆包天,颇为小心,飞上院墙,便有居高临下之意。但这人却直往那些偏僻角落走,智空喇嘛追了一阵,竟是不见踪迹了,只得一声冷哼,暗道:“这娃娃倒也滑头,竟能躲得过去!哼!这娃娃被我打伤流血,明日天光了,寻迹而去,一样手到擒来。”打定主意,便也走了。

各位看书的,你道这两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难道会隐身法不成?诸位听了,此处却有一节,举凡城镇大路之上或者有些灯火,那小道里尽是些劳力贫民,怎有余钱去点缀家门?故而这一路黑灯瞎火,极易藏身,亦极易走脱。

此时这二人就并未走远,只是藏身在一株老树后面。这树也不知经过多少岁月,已成五六人合抱之势,枝繁叶茂,童童如伞盖之形,两个人躲在这里,那智空喇嘛竟是半点也瞧不出来。

那人闻听得对头去了,怕他回转杀个回马枪,依旧等了片刻不见动静,这才出了口气,顿时觉得手臂如同钝刀子割肉一般疼痛,只是女人在旁,不敢声张,倒吸了几口气,那冷汗已是涔涔而下。那人道:“姑娘,那藩僧已经走了。”

他话犹未了,只觉得身边那女子身子一软,大有倒地之势,急忙一把搂住,道:“姑娘……姑娘……”喊了几声都未答应,急忙看时,原来阿古丽心念一松,本就脱力之下,已是晕了过去,这人吃了一惊,急忙检视,却只是体虚,未曾受内外伤,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将阿古丽靠墙坐住,自己验看伤口,苦笑一声道:“这恶僧好厉害!”说话时,撅下一段树枝放嘴里咬住了,这手一拉一扯,将骨头扯回正位。这一下不动尚好,这一动也,只将他疼的面色惨白,汗出如浆,再也支撑不住,闷哼一声,昏厥过去。

然过不片刻,这人却又醒了转来,翻身坐起,聆听一阵,料想那喇嘛没有追来,这才靠了墙角呼呼喘气,再看阿古丽时,犹自沉沉昏睡不醒,心中便有些焦急起来,暗道:“此时夜黑风急,睡在这里,却不是要着凉伤风?”当下就去拍阿古丽,那意思是要将她弄醒了再做商议。哪知阿古丽久在天山苦寒之地,内功早有火候,这时昏睡过去,玄功自行运转,那人甫一触及,顿觉如同火炭一般,立时吃了一惊,暗想道:“这姑娘什么来历?内力竟这般雄浑?”

他才一犹豫,只听树上“咯吱”一声,一个清脆声音笑道:“顾人玉,我说你怎么跑的这般快,原来为了这个女人!小心让我姐姐知道了,打断你的狗腿!”

那人不提防有人藏身树上,浑身一颤,待得这人说完,他却脸露喜色,道:“怜宝,你来得正好,快快救救这个姑娘。”

树上那人故作凶声道:“我若不来,你就不救了?”说着话,簌簌声中枝叶间扑下一个三五尺高的身影来,黑暗中也不见他相貌如何,只是他叉着腰站在面前。

那男人尴尬道:“这……这个……男女授受不亲,我……我……”

那人影道:“哟!竟然还是一个漂亮的回鹘女子?嘿!只是赶不上我姐姐半分。若不是我知道你老实,就你刚才碰那一下,我会去添油加醋一番,就算我姐姐放得你过,我爹爹也要把你打残废了不可。”

男人无奈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既然来了,就请你搭把手吧!我知道你的厉害了!”

那人影道:“你要我救,我怎么救?若是论内功修为,我可及不上你。玉面神拳顾人玉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那男子顾人玉苦笑道:“这姑娘不是内外伤,你只要叫她醒转就是。”

那小女孩笑道:“原来如此。这却简单。”当下走上前来,叉开五指,照着阿古丽就是一个嘴巴扇了过来。

顾人玉请她帮忙,那是因为这回纥姑娘又不是内伤,自己也无需为其推宫过血,让她醒来也就是了,轻拍摇晃原本也可以,然而此时程朱理学盛行,非只南宋一隅,男女大防之间,便是江北地界,只要汉人所居之处,莫不如是。更兼这小女孩怜宝十分年少,听风就是雨,若是回到家里胡说八道,足够他顾人玉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也是救人心切,却不想引了这么一个活宝过来,眼看着这一个大嘴巴就要打个结实,这姑娘固然能醒过来,但此时她内力运转,气运周身,怜宝就算不将自己的小手震断,也非要肿了不可,来不及细想,伸手抓住,惊道:“怜宝,你要作甚?”

怜宝也吃了一惊,继而大怒,骂道:“顾人玉!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你是看她有些姿色,便不要我姐姐了,是也不是?”

顾人玉一时哑然,不知道她姐姐那般秀雅,怎么有了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妹妹。心中暗想道:“人言:‘龙生九子,各个不同’,想来这人也是一样的,爱儿那般高雅文静,却有这样一个妹妹,也是奇哉怪也!”却也只能咬紧牙关温言说道:“怜宝,你这样打人总是不对,若是你姐姐知觉了,又要说你了。”

怜宝大怒道:“不用你拿姐姐压我!你个移情别恋的东西也配么?我这就回去与我姐姐说,不要嫁你这个坏蛋。”说着就跑。

顾人玉大急,一跃而起,哪料伤筋动骨的人,随意一动便是牵动伤处,“啊呀”一声,退了一步,靠墙喘气。

怜宝虽然会些武艺,到底年纪幼小,跑不多远,也不过两三步,就听顾人玉叫了一声,她也是名家之后,听出顾人玉言语里气息紊乱,便立住了脚,回头一看,这才看了个真切,惊道:“玉哥哥,你如何受伤了?”

话音落点,阿古丽也被吵醒了,正听到这一句,忙站起身来问道:“是救我的义士么?你受伤了?”

顾人玉憨笑道:“姑娘醒了?一点皮肉之伤,不碍事。”

怜宝走将回来,扶住顾人玉,却对着阿古丽叫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为了救你,我玉哥哥如何能够受伤?想我玉哥哥一手碎玉拳何等厉害?若不是你累赘,他怎么会受伤?”

顾人玉越听越觉得不是滋味,急忙喝住道:“怜宝,不要胡说,让人家笑话!我自学艺不精,不干这个姑娘的事情。”

怜宝怒道:“我帮你说话,你却向着她?”

阿古丽心中惭愧,对顾人玉行了一礼,道:“若非义士搭救,我怕是要遭那个喇嘛的毒手。大恩不敢言谢,不知义士高姓大名?”

顾人玉道:“姑娘多礼了,举手之劳何足言谢?鄙姓顾,贱名人玉。这位是名刀山庄庄主南宫斗的千金,名叫南宫怜。不敢动问姑娘名姓?”阿古丽也通了姓名,彼此又见了一礼,顾人玉道:“姑娘,我看那喇嘛凶恶的紧,是与你有新仇?有旧怨?”

怜宝道:“玉哥哥尽管他作甚?救也救了,这女人也醒了,往后的事情还管他作甚来?”

阿古丽心中也想道:“我自下山以来,诸多不利,全靠别人救助方始得以脱难,彼此非亲非故,怎好害别人涉嫌犯难?”便道:“这位先生说的甚是。况且我和那个喇嘛并没有什么过节梁子……”当下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了要去宋国找师兄的事情。

顾人玉道:“我早听说吐蕃的喇嘛与我汉人的和尚不同,哪想得到竟是这样的?出家人竟然能够去那样的地方?那姑娘是立刻便要去大宋找令师兄了?”

阿古丽点头道:“听闻师兄要去投军,汉人的军中辛苦,我去了也好有份助力。”

顾人玉奇道:“那这喇嘛的事情怎么处?”

阿古丽思索了一番,道:“我既然跟他无怨无仇,这番虽有失利,也不见得便是什么深仇大恨,既然不是他的对手,不理他也就是了,况且我这一路行来都未见我师兄的踪迹,想来他是早去的远了,我须得加紧了脚步才是。”

顾人玉和怜宝都是一呆,他们一个是久惯江湖的,另一个虽不常在江湖走动,确也是名家之后,素来知晓江湖中血债血偿的规矩,举凡江湖人,皆可以为了一些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闹个不死不休的情形,故而也就觉得天下都是一般,却不想阿古丽竟然轻易将此事揭过了。

原来苦渡禅师壮年时虽然下手颇重,却是很有些侠义心肠的人。这侠义一事,固然有急人之难的意思,却也不乏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思想,阿古丽自幼便随了苦渡禅师在天山修行,自也是深晓其理。只是当时偷下山时,遇到当年“沙里飞”的残部,那是她铭心刻骨的仇雠,怎能放过?这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阿古丽听得顾人玉“嘶嘶”的只是抽冷气,只道他受了内伤,当下想起自己在大漠中时受伤师兄公孙琦给自己疗伤的情景来,她本是大漠女子,素来不去理会中原汉人的繁文缛节,顿时一把拉住顾人玉的手臂,大指按住对方合谷穴,内力奔涌而出。

顾人玉从未有过与女子肌肤之亲的举动,即便是有意与怜宝的姐姐要好,也是守之以礼不敢越雷池半步,不免才吃了一惊,哪里会想到阿古丽会用内力为其疗伤呢?那阿古丽又全然不知道推宫过血如何疗伤,只能以些许内力缓缓游走对方周身穴道,这方才有理气活血的功用,她却只是照猫画虎,全然不晓得其中道理,上手便尽全力,这正如涓涓细流可以活生灵,但若是洪涛泛滥便要摧残万物的道理一样。顾人玉又没有防备,被这一股内力一催,“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

怜宝本就因为这女子来拉顾人玉有些怒气的,现在见到他吐血,更是又惊又怒,叫道:“你这女魔头作甚来?”娇咤声中,挥起小粉拳就朝着阿古丽打去。

阿古丽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正惊疑不定,不提防挨了一个结实,饶是她武艺精熟内力深湛,也很觉得疼痛,却也将她打醒了过来,滑步避过怜宝的拳头,急问道:“这位顾公子是如何了?”

怜宝数击不中,被顾人玉扯过一边,兀自恨然道:“你这魔头还好意思问?若不是你暗下毒手,玉哥哥怎会吐血?”

阿古丽更是错愕,反问道:“我看顾恩公气息微乱,仿佛受了伤,故而想尽自己绵薄之力,谁知……”

顾人玉苦笑一声,道:“姑娘,我只是伤了筋骨,将养些时候就好,并不碍事的。只是我看姑娘内力浑厚却仿佛不会推宫过血的方法,不知是否?”

阿古丽想了想道:“当年在大漠的时候,我曾受伤,我师兄便是这般救我的呀!”

顾人玉越发笑得苦了,半晌才道:“姑娘,这样的救治却不是如此做的……”当下将推宫过血的疗伤方法说了,阿古丽这才恍然,顾人玉接着道:“似姑娘方才这般,若是重伤的人,被姑娘这骤然一下,只怕便有性命之虞了。”

阿古丽顿时羞赧,急忙不住口的道歉。

顾人玉急忙止住了,复又问道:“我看姑娘内力深厚,必有名师指点,不知道是哪一位前辈?”

阿古丽道:“家师法号上苦下渡。”

顾人玉愕然道:“莫不是少林门下,剑神苦渡大师?”

阿古丽道:“正是。公子认识家师?”

顾人玉笑道:“在下久在关中,久闻大师侠名,并不曾见过。倒是往来商旅时常传颂他老人家的英雄事迹,兼之先大父与大师交善,虽然久不见面,却也时常说起大师的侠义英风哩!嗯,令师他老人家是否有一口玄霜宝剑?”

阿古丽道:“正是,顾公子如何知道?只是我师父早已不用了,现下穿与我师兄了。”

顾人玉道:“原来如此,实不相瞒,那一口剑便是先大父打造的……”他本还要寒暄几句,怜宝却早不耐烦,跺脚道:“顾人玉!你只在这里东拉西扯,到底还要我姐姐不要了?”

顾人玉愕然良久,方才恍然道:“怜宝,你姐姐呢?”

怜宝嘟了嘴埋怨道:“你倒还有脸问?我们来镇上给我爹爹拿药,哪知道你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跑了,我姐姐不放心你,叫我追下来看看,她自己先回去了。你却只顾在这里说话。若不是我怕你对不起我姐姐,我才懒得站在这里!”

顾人玉苦笑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明天我给怜宝买糖吃。姑娘既是苦渡大师的传人,不如同去名刀山庄,那喇嘛厉害,只怕不会轻易罢手,正好去避避风头,兼之南宫先生也是久仰令师风采,若是知道姑娘是大师的弟子,必也十分高兴的。”

阿古丽固然是有些激烈,却并不是无谋的人,思忖道:“现下找师兄是大事,喇嘛也厉害,听他的意思是要抓了我去和他睡觉,这如何使得?我又打他不过,不如先听恩人的。”想定便道:“如此却叨扰了。”

怜宝急道:“我不许她去我家里!”

两人顿时尴尬起来,顾人玉道:“怜宝,南宫伯父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名侠,江湖上义气为先,这姑娘既然被恶人追逐,我们便要帮他的。”

怜宝道:“哼!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你定是看这回纥女人长得好看,起了心思了。”

顾人玉听了,正觉得好不尴尬,却听得阿古丽忽然“咦”了一声,道:“那边仿佛起了火了。”

两人急转头去看,这一看顿时大叫一声道:“糟了!”说话间顾人玉率先展开轻功,向那东南方红艳艳的天幕下奔去,怜宝也边跑边叫道:“玉哥哥!你等等我!”顾人玉急转身跑到怜宝身边,将她背起,转身又跑,眨眼间已到了十丈开外。

阿古丽呆了呆,想道:“这必定是顾公子所说的什么山庄了,他受伤也是因我而起,现在他要去救火,我又怎可袖手旁观?”打定主意,也施展开轻功追去。

她这一身轻功本就是在天山上练出来的,天山顶上终年积雪,处处冰河,或是寸步难行,或者滑步留足,也正是如此练出来的,胜了顾人玉一筹,不多片刻已到了顾人玉左近。

却听得怜宝叫道:“玉哥哥,快些,再快些,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将我家围住了,打着旗号在那里点火!”

阿古丽听得真切,急忙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火光冲天,却看不出别的来了。只是此时晚风正强,正是“火助风势,风借火威”,那橘红色火焰连天接地,把那一片地方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

顾人玉更是大为着急,加速飞奔。却也不忘问道:“怜宝,你说他们打着旗号,却是哪家的旗帜?是官军么?”

怜宝道:“我不知道,只是每一面旗子上都有一把大斧头。”

顾人玉吃了一惊,道:“刑凶门?南宫伯伯什么时候惹了他们来?”他虽吃惊,足下却愈发快了。

怜宝也不回答,只是催促顾人玉前行,看看奔了三五里地,离那火光是越发近了,怜宝也更是焦急,一扭头一瞥间,骤然又是怪叫一声道:“姐姐!”

顾人玉听得这一声喊,吓得浑身一颤,双手一松,竟将怜宝摔了下来,也顾不得其他,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怜宝来不及理会顾人玉将自己摔下来的事情,一骨碌翻身而起,迈开小短腿拨着半人高的杂草就像左首奔去,顾人玉也是如梦初醒,如坠冰窖,脸色惨白,行尸走肉一般跟在怜宝身后。阿古丽也跟上去了。

三人行不到一里,果见草丛中倒着一个女子,这女子虽不是绝世容颜,却很有些姿色,只是此时已被剥得一丝不挂,赤条条的倒在草丛里,原本凝脂一般的肌肤在这火光中显示出一种灰败之色,杏眼圆睁,向上翻着,小小的嘴巴张开着,已是早没了生气。

怜宝一声惨叫,瘫倒在地,却又一寸寸挪向那女子的死尸,嘴里只是叫道:“姐姐……姐姐……”最终到了近前,伏尸痛哭道:“姐姐!姐姐你醒来!姐姐……姐……醒来!醒来啊!”

顾人玉木立当场,浑身颤抖的更厉害了,半晌之后“哇”的便是一口淤血,往后就倒,这正是也:

你侬我侬深情处,阴间阳间最伤心。

不知这女子为何如此惨死,名刀山庄又为什么惹出刑凶门,顾人玉这一下生死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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