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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苍溟子杜绝后患 阿古丽误入勾栏

剑啸悲歌

话说阿古丽因为谢苍溟和孙玄海两个烧了木秀才家,觉得那里虽然已经无人住了,然则放火之事终究不是名门正派所能作为的,不由得气冲牛斗,哪里还管自己是否是他们的对手?便要和那两个道士拼命,却被孙玄海拂尘一甩,将短剑荡开。阿古丽到底也是个受了名师指导,又在剑法上浸淫过多年的人,就势一个“老树盘根”坐下去,把纤腰一扭,剑锋划个圆圈,直奔了孙玄海而去。

孙玄海退了一步,阿古丽乘机弹起,直追孙玄海。孙玄海却不再退,踏前一步,左手一探,已然抓住她的玉腕,反手一拧,阿古丽吃痛,只能松手,等她挣开退出,那把宝剑已到了孙玄海的手里了。阿古丽又惊又怒,只是再不敢上前。

孙玄海这才冷笑一声,反手将宝剑往地上一掷,退出战团。

阿古丽见他并不上前动手,反而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杀便杀,难道你们有本事放火,却没本事杀我么?你们今日若不杀我,我必定将你们所作所为公诸天下,让天下英雄评评理。”

谢苍溟叹了口气,道:“姑娘稍安勿躁,听贫道说个道理,姑娘揣摩,看看是否在理,若是姑娘仍旧不赞同,我们也不敢拿姑娘怎么样,你要怎么说便说去,如何?”

阿古丽冷笑道:“你这贼道说得好听,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情?”

谢苍溟问道:“我们要怎样姑娘才能听得进去?”

阿古丽哼然道:“像你们这样杀人放火,难道还要我听你们的理由么?要杀就杀,何必废话?”

谢苍溟愕然一怔,只听孙玄海冷哼道:“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么?”说着就要扯出背后宝剑。谢苍溟知道他是话少人狠的角色,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就要糟糕,急忙拦住道:“孙道兄休要如此。姑娘既然一意孤行,那便去罢!”

阿古丽听他如此说,反倒有些起疑了,只是不知道真假,有不便明说,也就上前拔出宝剑扭头就走,只是怕这两个又来偷袭,暗暗留神,谁知走出几步仍不见他们出手,心里的疑惑却更加深了,便回头问道:“你们方才要说什么?”

谢苍溟喜道:“姑娘不疑我们胡说八道了么?”

阿古丽道:“你们若是要杀我,我如何能够活?倒不如听听。”

孙玄海冷然道:“这丫头倒是个明白人。”

谢苍溟急忙道:“姑娘久在大漠,有所不知。这大夏国虽然在中原汉人眼里是番邦异域,然而法令典章、官制文明莫不与宋国看齐。如今木秀才一家尽数亡故,只这几日也还罢了,然而若是十天半月都没人进出,必定惹人起疑,届时姑娘或许已经进入关内了,然而贫道两个,一个在昆仑,一个在崆峒,皆是西夏左近的地方,到时候却不是给自己师门添麻烦?故而依了贫道的主意,莫如做一回假,反正他这一家也没有人了,屋子烧了也便烧了,至于佝偻山的胡大,慢说此地离佝偻山千里万里,便是那胡大也是贫道杜撰出来的。即或是仵作来验尸勘察,到底也是一个无头公案。却不省去许多麻烦?不然,那些不明不白的人胡说八道一番,画影图形缉拿,我们两个不是平白遭这冤枉?”

阿古丽道:“你说的虽然也在理,然而我听我师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也是出家的人,难道就不怕老天怪罪,打入地狱么?”

谢苍溟道:“一人入地狱又有什么打紧?若是被平白构陷,使得师门蒙羞,却不是我们的罪过?”

阿古丽道:“脚正不怕鞋歪,木秀才一家既然不是我们杀的,又有什么可怕的?”

孙玄海“嘿”的一声冷笑,道:“这天下为官的,又有几个是好的?偏听偏信难道还少了?”

阿古丽一愣,却听得谢苍溟道:“孙道兄说的在理,这甘州知州虽然不是一个恶人,然而出入木秀才家的生人除却我们也没有别人了,当真说起来,彼此都做不的证,却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阿古丽听到这里,也唯有默然而已,良久方道:“只是你这般作为,却苦了佝偻山的胡大。”

谢苍溟哈哈笑道:“姑娘却是多虑了,贫道走南闯北,从未听过佝偻山的土匪里有一个叫做胡大的,他们若要查,又能查出什么来?”

阿古丽正色道:“普天之下人何其多也?同名重姓者亦不可胜数,即便是土匪强人中没有这么一个人,安知佝偻山的山民里就没有一个叫做胡大的?甘州乃是通商要道,若有人传扬开去,岂不是将一个好好的良人说成了强盗?你却要他本人如何自处?”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谢苍溟也不是那种混不讲理的人不由得呆了半晌,打了个稽首,道:“姑娘教训的是,贫道惭愧。”

阿古丽默然良久,虽然觉得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殊不可取,但思前想后却也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两位好自为之罢!”说完扭头便走。谢苍溟和孙玄海也不追击,对着阿古丽的背影打了个稽首,也便走了。

阿古丽取道绕过甘州城池,趁夜而走,看看到了正午,已离了甘州城数十里路了,到了武义县临清镇上。其时正值盛夏,骄阳似火,她奔波了一夜,又被烈日炙烤,早已是汗出如浆,奈何此时已经不名一钱,无法投店歇脚,只能找了一家没开门的高楼大店,在门口的阴影里靠着柱子避暑。这里倒是颇为阴凉,可阿古丽一路奔波,浑身衣裳湿透,已是没有汗出了,很觉得困倦,竟是沉沉睡去,不多久身子一歪,“砰咚”倒地,犹自为醒。

也是阿古丽命里该有这一劫,也是她命不当绝。这店铺有个名目,叫做“百花楼”,只听这名字便知是勾栏妓院的所在,举凡这般风月场所,皆是夜间接客,白日里关门的,不过晌午不会开门。这是因为店里的姐儿们伺候了一宿客人,需得歇息调养的缘故。可巧此时正是卸门板开张的时候了,一个大茶壶刚开了门,便见到一个女子倒在地上,心里吃了一惊,上前怒道:“嘿嘿嘿!你这姑娘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便在这里歇脚?”说着还踢了阿古丽几脚。谁知阿古丽因为困倦已极,腹中又饥饿,汗又出了个透彻,如今被风一吹,已是中了暑了,这样中暑的人一旦昏厥过去,仍你怎么唤也唤不醒转来的。那大茶壶等了一阵,不见她醒来,心里火起,道:“这姑娘好不晓事!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是姑娘家能来的?看这样也不像个本地人,必定是哪里逃荒来的,若是教老鸨撞见,却不是找死?”一面说,一面佝下身来要把阿古丽晃醒。才一碰到便吃了一惊,原来阿古丽此时浑身发烫起来了。

便在这时,只听内里一个尖锐鲁莽的声音叫道:“刘四儿!你还在外面作甚?要偷懒耍滑么?还不快给老娘滚进来!许多事情没做,你今天的工钱不要了么?”

那龟奴浑身一个机灵,便见到打由屋里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瘦削,浓描艳抹的半老女人来,她一面走,一面兀自嚷嚷道:“开个门还这般磨叽,今天的生意不做了么?”

那大茶壶忙道:“妈妈,不好了!有人死在门口了!”

那半老徐娘便是这百花楼的老鸨儿了,听说店门口死了人,忍不住吃了一惊,顿了一下,转念想道:“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何便会有人死在这里?定是这厮想要躲懒胡说的。”想定了,仍旧风摆荷叶一般往外走,嘴里道:“死了人你还在这里作甚?还不赶紧去县里叫霍捕头带了仵作来验尸?分明是要偷懒,却找这样借口。”说话间这老鸨已然走将过来了,待见到阿古丽倒在门口,才真吃了一惊,叫道:“刘四儿!你他娘的还愣着作甚?还不去叫霍捕头来?”

那大茶壶刘四儿心中一动,应了一声急忙要走,不想这老鸨眼尖,看见阿古丽虽然双目紧闭,倒在门口,胸口却有微微起伏,便知道她未死,当即叫住刘四儿骂道:“你这泼才瞎了眼了?这姑娘分明未死,你却平白瞎说!”当下细细查看了一番,这老鸨虽然不通医道,然而到底是过来的人,只这一看已然知道了一个大概,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中暑伤风而已。”心下却道:“这姑娘生得好标致!我这里原也有不少的回鹘女子,只凭这异域风情奇货可居,却没有一个有这姑娘的美貌气度。瞧她这样,仿佛是回纥人里的大家闺秀,却又带着剑,定是话本故事听得多了,偷摸出来走江湖的。这样的女子心思单纯,最是好骗,要像那话本里的侠客一般恩怨分明,知恩报效。我何不先救了她?卖个恩情,依着这小姐的想法,不怕她不与我接客的。”主意打定,当下便吩咐道:“还等什么?找几个人,将她抬到屋里去!”

那大茶壶见老鸨儿面色有异,心中暗叫不好,可是一个大茶壶龟奴连窑姐儿尚且不敢得罪,何况于鸨儿呢?只得硬了头皮去后面找了两个保镖打手过来,将阿古丽抬到了一间厢房里。老鸨儿因为要施恩于阿古丽,又叫后厨做了一碗发汗的热汤来给阿古丽吃了,顿时便发了一身大汗,虽则未醒,却已是呼吸均匀,浑身的燥热已是退了。

阿古丽到了黄昏时分,这才醒来,睁眼便见老鸨守在床头,知道自己是被她救了,忙要起来行礼,却发觉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那鸨儿何等眼尖?早瞧科了,急忙按住,满脸堆欢的笑道:“姑娘病愈,不可乱动。谢天谢地,姑娘可算是醒来了!”

阿古丽硬是挣扎着做起,抚胸欠身行礼道:“是夫人救了我么?多谢夫人了。”

老鸨见她礼数周到,愈发的心花怒放,知道回纥人多有信佛者,口里便道:“姑娘勿得多礼,来来来,快躺下了。老身也是信佛的人,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的。况且我看姑娘面相,不似个没福气的,今番也是天不绝姑娘呢!”

阿古丽大喜,以为遇到了好人,心上却仍旧过意不去,道:“总是麻烦了夫人。”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姑娘没事便好。”

阿古丽问道:“不知夫人高姓?可否见告,容我日后报答?”

那老鸨儿见她动问,心下自有一番盘算,笑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老身姓钱,也不是什么夫人。你便叫我钱妈妈罢!”

其时的人称呼母亲,多以“娘”“阿娘”谓之,这“妈妈”两个字却是多称呼勾栏院老鸨儿或者牵线搭桥的媒婆儿的,阿古丽到终究只是西域人,对于汉人的规矩不甚了了,况夫回纥人性情粗犷狂野,男女但凡有彼此看上眼的,荒郊野外便能成事的,丝绸古道上的勾栏妓院无非是给那些往来客商发泄欲火的,正经的回人却是不去的,故而阿古丽也就不疑有他,道:“总是多谢钱妈妈了。”

她这话一出,无异于便是将自己当做了窑姐儿一流了,这却是为何?皆因自古以来妓院虽也是完粮纳税的合法场所,然而到底是寻花问柳的地方,也不知道毁了多少家庭婚姻,故而那些姑娘夫人没有一个叫老鸨作“妈妈”的,只有那些妓女茶壶、保镖打手这般叫法。世人却多称“老鸨”,盖是因为传说中鸨鸟最淫,不管是苍鹰麻雀皆能媾和,众人便都以此蔑称之了。

那老鸨儿听她这一声“钱妈妈”,虽不如店里的其他姑娘那样莺啼婉转,然而英风飒爽别有一番韵致,心中大喜,暗道:“这姑娘果然是不晓人事的。这却十分好!只是看她这样,有气无力的,若是现下就要她接客,只怕惹得客人不快,不如先着她养好了身子,让她再欠我个人情,到了那时,愿不愿意却由不得她了。”心念电转,仍旧笑道:“姑娘忒也客气。我看姑娘染了风寒,身子尚未康复,不如先安心养好了身子再说。”

阿古丽刚要致谢,却听得门外嘈杂起来,“安公子,你来了?可想死奴家了!”“公子这边请!”“李公子如何才来?”等等声音不一而足,当真是莺声燕尔,甜腻十足,阿古丽就算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听到这般声音也不禁面红耳赤。

那鸨儿却笑道:“好教姑娘得知,老身自家开了一个店面,这时节正是客人来了。姑娘且在这里好好歇息,老身去应酬去了。”

阿古丽忙道:“钱妈妈自便,原是我叨扰了。”那老鸨又应酬了几句,笑着去了。

阿古丽靠在榻上细细看了这间屋子,无非是金黄红绿之色,若是中原的文人雅士见了,难免不生出俗不可耐的感觉来,然而阿古丽却并不清楚,反觉得煞是好看。屋中隐约飘荡着一股绮丽馨香,自己的短剑正安安稳稳的放在客厅桌上。——这也是老鸨儿的命数了,她认定了阿古丽只是回纥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是看了些侠义话本一个人偷溜出来闯江湖的,所有的无非是些三脚猫没脚老鼠的本事,自己这百花楼中多有保镖打手,却惧她何来?哪里会想到这女子竟然是苦渡禅师的高足呢?

阿古丽看了一阵,盘膝榻上,正要运转玄功,却见门“呀”的一声开了,探头探脑进来一个面貌憨粗的汉子来,这便是那大茶壶刘四儿了。他不见老鸨在内,顿时一闪进屋,几步蹿到阿古丽跟前,急道:“姑娘不趁此时就走,还等什么?”

阿古丽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唬的一愣,又见他不尴不尬的神情,只道是偷摸进屋的小贼,少不得又激起了她的侠义心肠,怒道:“你是什么人?要来偷东西么?”

刘四儿急忙道:“姑娘莫要误会。我是这里的伙计……”

话未说完,阿古丽便冷笑着道:“伙计?哪有伙计如你这般鬼祟的?还不快走?真当我是摆设么?”说着一撩被子,跳下床来。

刘四儿见她气势汹汹,吓了一跳,只是却不走,道:“姑娘莫要乱嚷,小人确实不是歹人。姑娘只怕还不知道自己陷入虎口了罢?趁着钱妈妈还没回来,赶紧快走。不然时,要走也走不了了。”

阿古丽从未见过如此窃贼,忍不住心里奇怪,问道:“这里敢是黑店么?”

刘四儿怒道:“胡说……”两字一出,蓦然发觉自己失言,忙改口道:“这里自然不是黑店,却也不是姑娘能来的地方。”

阿古丽越听越是糊涂,道:“什么叫做‘不是姑娘能来的地方’?”

刘四儿原本以为这么一个回疆女子独自一个不远万里走到这来,必定是见过世面的,哪知阿古丽却反问出这样话来,呆了一呆,道:“这是窑子里,如何是姑娘你这样清白女子能来的地方呢?”

阿古丽愣道:“窑子?什么是窑子?”

刘四儿急道:“姑娘你是真痴还是假傻?居然连窑子都不知道?窑子便是妓院,给那些客人喝花酒睡觉的地方。”说到这里,见阿古丽还是一脸迷茫,不禁脱口道:“有钱人来这里找姑娘喝酒睡觉的地方。”

阿古丽面色微变道:“下贱!胡说八道!”

刘四儿道:“我如何便是胡说八道?这里是妓院,那些有钱的老爷公子都来这里寻欢作乐的。钱妈妈也是看姑娘美貌,这才救下姑娘,若不然,就以她那抠门脾性,怎会如此呢?还不是要姑娘接客,好让她赚钱么?”

阿古丽大怒,道:“那钱妈妈分明就是好人,岂能容你这小贼侮辱?”话音一落,已是抢到近前,一把抓住刘四儿手腕,一穿一插,已将他的胳膊反拗了过来,刘四儿终不是个练家子,被这一下折腾,忍不住惨叫了一声,疼的脸色煞白,豆大冷汗涔涔而下,叫道:“姑娘……女侠,有……有话好说……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啊!”

阿古丽见他嘴硬,自己又先入为主了,更是柳眉倒竖,道:“还敢犟嘴?你这厮分明便是诟陷,还要欺瞒于我?”

那刘四儿见她殊无回旋的念头,不敢再说下去,只得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阿古丽正要再骂他几句,却听得屋外钱妈妈那尖锐的嗓音叫道:“刘四儿!刘四儿!天字四号要添水了!你他娘的死到哪里去了?工钱还要不要了?”

阿古丽大喜,正要说这里捉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刘四儿已开口叫道:“妈妈,我在这里看看这姑娘有什么吩咐的!”

话音落下不久,那钱妈妈已快步走到门口,一脚踹开房门,嘴里兀自叫道:“谁叫你来……”待看到了屋内情形,顿时吃了一惊,道:“前面那许多客人不去招呼,你这厮如何便到了这里?姑娘这是作甚?”

阿古丽大奇,放了手道:“我还道这厮鬼鬼祟祟的是要来偷东西的。”

钱妈妈笑道:“原来如此,姑娘不知这是我店里的伙计,叫做刘四儿的。刘四儿!你跑这里来作甚?分明是要偷懒。今天的工钱扣了!”

刘四儿大惊失色,道:“妈妈息怒,我是看看这姑娘可要添些茶水也不?我这便去。”说着,抱头鼠窜的走了。

阿古丽见这厮果真是这里的伙计,不由得有些呆了,那钱妈妈却笑道:“我这里的伙计都是些粗俗的人,没惊扰姑娘罢?”见阿古丽摇了摇头,钱妈妈又道:“既然如此,那姑娘好生安歇,我这里生意颇忙,照顾不周了。”也不等阿古丽开口,带上门便出去了。

待得钱妈妈走了,阿古丽自顾坐在桌前,越想越是觉得起疑。这一起疑也,正有分教:

善恶难辨,总是江湖涉世浅;真假不分,正要探勘才分明。

却不知阿古丽心中疑惑什么?如何解疑?欲之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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