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法子

这是乾隆六年的一个春天。

月华如水，照进了瓜尔佳府的一个卧房内。

一个少女独坐桌前，她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托腮思索着什么。

"小姐，"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身着青色衫裙，她一面帮着少女解开发辫，一面劝道，"小姐还是早点歇息吧，急也是急不来的，说不定明早，齐佳府便会传个消息过来。"

少女秀眉紧蹙："这都几个月没传消息了，姐姐也真是的，不知道我会担心呀。"

少女名唤瓜尔佳璎珞，是瓜尔佳府的庶出二小姐，而她口里的姐姐便是瓜尔佳璎宁，便是瓜尔佳府的庶出大小姐了。

庶出与嫡出的区别还是很大的，这点在瓜尔佳府体现得犹为明显。璎珞其实也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却是嫡出，一个换作芯兰，一个唤作芯雅，虽然几人一同住在这府邸之中，但芯兰与芯雅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主儿。

与璎珞身边只有丫鬟秋怡而言，芯兰与芯雅身边的丫鬟却配了不少。璎珞住的是光线较为阴暗的西房，而另两个嫡出小姐却住的是光线良好的南房。

璎珞的额娘只是个侍妾，生下她后没过几年就死了。年幼的璎珞由璎宁抚养长大，本来她们额娘就不得宠，因此府里的人有时也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现在，璎宁也嫁了人……

璎珞没见过齐佳少爷，自然也不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只记得她当时正在学着绣牡丹，听闻此事，她一惊，绣针直接扎进了她手里，殷红的血就这么流了出来。

更令她惊讶的是，本该是回门之日，她姐姐却没来，她寄出来的信件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她也怨过姐姐，怨她不给她传消息，可她更多的，便是担心了。

换句话说，自她姐姐嫁人以后，便是彻底失去联系了。

璎珞觉得事情发生得有些奇怪，却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秋怡一面帮璎珞更衣，一面劝着："要不小姐去与老爷说一下，让老爷……"

"秋怡，你疯了。"璎珞低叱道，"我一个女孩子，阿玛怎么会让我随意出门见客？"

"那小姐……"秋怡忧道，随即气急败坏，"这根本就是没法子嘛，这也行不通，那也行不通的。"

周围忽然没了声响，秋怡一回头，便见着眼眶微红的璎珞，便急急哄着："小姐，别哭，我有个法子。"

璎珞猛然抬眸："什么法子？"

"我明日借采买东西的意思去一下齐佳府，看能不能见着兰玲姐姐。"秋怡缓缓道。

"不行，那太……"

"小姐，就试试吧，不然这么干着急也不是事呀。"

璎珞听罢，垂下眉眼："有时候，我真的不愿，生在瓜尔佳府。这样，我明日借奉茶的名义去打听打听，你明日定要多加小心。"

"嗯，我晓得了。"

此时的璎珞刚刚及笄，虽只是个少女，却心思极细，别人一般只考虑事物的一层，她却想得要比他人更深一层。她随身带着一个小册子，方便她分析下一步的计划。

她往小册子上添了几笔，便将其放入屉中。自己再躺在榻上，忽而又唤来秋怡，诚挚地握住她的手："秋怡，你知不知道？我只有你了。"

秋怡今年才十三岁，九岁的时候卖进瓜尔佳府，成了璎珞的贴身丫头。她侍奉了璎珞四年，两人的关系早已不似主仆那般简单了。

她轻轻回握住璎珞的手："小姐，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