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魂墨】·肆

白岚“死因？”

见仵作正在收拾东西，白岚便出声询问道。

“与鹿瑱死因相同。”那老头看样子有些脾气，见问话的是个小娘子，也不愿和她多啰嗦。

　　这意思就是说，何宸也是被砸死的。她细细琢磨着，究竟是什么样得凶手会选择这样的杀人手法呢？这种费力的杀人方式。

刕凌站在窗前，窗外便是东市。一更三点敲暮钟，不得再外出。鹿瑱是亥时死的，也就是二更天，那凶手若是不与鹿瑱住在同一客栈，那么就必定是个轻功极好的人。可现在何宸的死法与鹿瑱相同，应该是同一人所为，那就只可能是后者。

　　 从鹿瑱所在的来福客栈到何宸所在的如意客栈，中间相隔一条朱雀大街，一在东一在西，最快也得一盏茶的时间。再加上那人还得悄无声息地潜进房间，然后行凶，花费的时间就更久了。

　　 楚鸠歌则是在翻找证物。何宸是死在书案前的，死时应该正在看书，然后被人从后面偷袭。书案上很干净，除了文房器倒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只是笔纸砚皆在，独独少了墨石。宣纸上的字墨色浓郁，所以那墨必是极好的。可若是说凶手行凶的原因就是因为要抢这墨石，似乎有些太过荒谬。

楚鸠歌“鹿瑱的房里可少了什么东西？”

　　叶麋细细地回想着，然后答道：“钱财皆在，没少什么东西啊。”

楚鸠歌“他的墨石在不在？”

　　 “啊？”叶麋显然是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楚鸠歌敲了敲桌子，示意他注意这里，这些人竟然查得如此不仔细，她不禁为他们的办事效率感到担忧。他盯着书案看了许久，才发现少了墨石。作为一个书生来说，少什么也少不了笔墨纸砚。

　　 “快去来福，看看墨石还在不在。”叶麋扯过一个不良人，说道。

　　鬼见愁把楚鸠歌拉到一边，凑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鬼见愁“这人的魂不在了。”

　　若是凑近看鬼见愁，会发现他的左耳后侧和脖子后都有一颗黑痣，实际上他左臂上还有一颗。鬼族从数千年前就是通灵师，所有族人在这三处都长有黑痣，皆能视鬼，若是修习过术法，那便能召唤鬼魂与其说话。

　　他说叶麋的魂没了，那便是真没了。人死，魂留七日。叶麋死了还不足一日，魂却没了，自然是有人收了去。这收魂可不容易，若你没有法器就更难了，想不到这凶手竟还是个高人。

楚鸠歌“你怎么看？”

楚鸠歌问道。

　　鬼见愁摊了摊手，这收魂的行当他也不熟啊。要怪就怪他当初没和师父好好学习术法，如今就只能通个灵，说上几句话。

　　她递给他一块通透的玉石。

楚鸠歌“你去寻纳兰算算。”

他小时候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没少听他父亲与自己的父亲唠叨。更何况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他的性子，她再了解不过了。

鬼见愁“好。”

　 西市有一典当行，坐店的是个老头，但行里头还有个小姑娘。那小姑娘也就七八岁，可那心性却比普通孩子成熟的多。鬼见愁此行，便是要寻她。

鬼见愁“蓝田玉。”

鬼见愁把楚鸠歌给他的蓝田玉扔进了小姑娘面前的瓷盘中，发出了“叮——”得一声清脆声响。

纳兰羽心“问什么？”

那女孩睁开眼，那是一双紫色的眼睛，好看却又诡异。她伸出手拿起那块蓝田玉，玉在她的手中化作粉尘，但同时那双紫色的眼睛也变成了墨色。

　　这就是纳兰羽心，镇灵司第九位堂主，也是最小的一位。纳兰族每一辈中出一紫眸之人，长到七八岁模样后外表就不再继续成长，但他通晓天下事，知天命，算得前世今生，也能够预言未来。

　　纳兰羽心有一习惯，找她算任何事都不收钱财为酬，但需要付一上好的玉石。玉石是她用来维持墨色眼睛的东西。

纳兰羽心“问凶。”

小小的手牵住了鬼见愁的大手，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她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捻起一个手诀。眼中所见，皆是天命，即为未来。

纳兰羽心“有一张床，床上放着很多很多的古董，古董里面有一块红色的墨石。床上还坐着一个人，他戴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小手猛得弹开，她也睁开了眼睛。墨色的眼中隐隐又有了泛紫的迹象，相必是刚才耗费了她大量的精力。

鬼见愁“你不必如此。”

　　纳兰羽心一怔。

鬼见愁“紫色眼睛挺好看的。”

鬼见愁又道。

　　世人无知，皆当异色眸为邪，叫嚣着要除去他们以保太平。不知，便愚。这种行为是有多么的荒谬可笑。但对于像她这样的异色眸的人来说，无疑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得捅进他们的心窝。这也是她一定要用玉石掩盖掉自己眸色的原因。

纳兰羽心“嗯。”

那女声不带着丝毫情绪，很快就消散在了风中。

　　 看不见地方，似是有一滴晶莹滴落在了地上。

　　 一更三点的暮钟响了，任何人都出不了城。四人便都在楚宅过夜。

　　 鬼见愁将纳兰羽心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他们听，刕凌猛地站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他是刀客，混迹江湖，自然比他们这些京城里的金丝雀眼界更加开阔。一听那床和古董，他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刕凌“床交会。”

听着名字，倒确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一种交易方式。各地的古董商人会聚集在一家客栈中，一人一间客房，门全打开，将自己带来的古董都摆在床上，等待买家进来挑选。

　　【注.这是近些年才有的一种交易方式。】

　　他给三人解释了一番，三人才恍然大悟。这古董商人的想法还真是新奇有趣。

作者【注.蓝田玉，中国四大名玉之一，素有“玉种蓝田”之美称，是中国开发利用最早的玉种之一，早在万年以前的石器时代，蓝田玉就被先民们开采利用，春秋秦汉时蓝田玉雕开始在贵族阶层和上层社会流行，唐时达到鼎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