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暴露

　　抽完盒里的最后一根烟，雷昭站了起来。

　　窗外的郦棠街很安静，但他的心却迟迟安静不下来。

　　烦躁。

　　阳台上烟雾缭绕，他站在窗前仿佛置身仙境。他拉开窗，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去浴室洗澡。

　　“已知角A，角B为同旁内角，角C等于角A，那么由此我们得知……”

　　教室里只有粉笔敲击黑板的声音，和同学们的写字翻书声。

　　尹伊专注的看着黑板，分析着黑板上的题，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

　　自那天晚上，他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再没提过那件事，除了在学校的时候搭几句话，出了校门就没话说。

　　雷昭话本来就少，他俩不咋说话罗娜娜也看不出哪不对劲，问起他身上的伤，他就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哈哈哈…从楼梯摔下来还能摔成这样，你是白痴吗？”

　　“……”

　　尹伊坐在旁边笑笑不说话，雷昭看着罗娜娜一脸想揍人的表情。

　　尹伊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俩聊篮球，娜娜一口哥们一口兄弟的叫雷昭，雷昭挥着拳头恐吓她，“谁是你兄弟，叫爸爸。”

　　娜娜时不时的把自己碗里的菜往尹伊碗里塞，“多吃点菜啊，光吃米，你最近怎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啊，今天的菜不太合胃口。”尹伊往嘴里塞了一片青菜。

　　雷昭看着手机，边吃饭，没有抬头看她。

　　“马上月考了，你们复习的怎么样了？”娜娜问。

　　尹伊有些惊讶，“这么快？我感觉才刚开学呢。”

　　“想什么呢学霸，学习学傻了吧，日子都过懵了。”

　　一中管的比较严，为了学生的升学质量，一月举行一次大考，现在已经是九月下旬了。尹伊对学习没有松懈过，自那次上课做梦以后，上课就再也没有跑过神，有时候连晚上跳舞的时候还会悄悄在心里背公式。

　　林逸一直担心她的身体，每次让她跳上半个小时就把她拽下来了。

　　尹伊每次都撇他一眼，看着他跟老爹似的照顾自己，“你至于么，我又不是残疾。”

　　“你要再不照顾自己就真成残疾了。别跟我犟。”

　　“对了，你是不是去找穆娅丽了。”

　　“嗯，我让人收拾过她了，这会儿估计还没出院呢。”

　　“……”

　　尹伊看了他一眼，低头看着手机。

　　林逸给她买了个新手机，不便宜。当时尹伊死活不要，说自己还没穷到连手机都买不起的地步，可林逸说这件事追根到底还是因为他，穆娅丽是因为嫉妒尹伊才会找她麻烦，所以说什么都得让她收下。

　　这天周末，一大清早林逸就拎着两大兜子蔬菜敲她的门。尹伊还没起床，被他吵的想揍人。

　　之前在酒吧的时候林逸就说要过来给她做饭，说什么快考试了复习要紧，做饭这种小事就交给他，说白了就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她粘一块。

　　尹伊打开门，一脸不耐烦的看着他，还没等他迈进门，直接“啪”的一声把门甩上了，差点砸着他鼻子。

　　“嘿，小姑奶奶起床气还挺大。”他把两兜东西放在地上，掏了半天钥匙打开门。

　　尹伊还睡着，腿骑着被子，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背对着他，露背的睡裙把她雪白的背露了大半儿。

　　“穿的这么性感，专门等我呢？”林逸贱兮兮的说。

　　回应他的是尹伊抡过去的枕头。

　　林逸的厨艺还不错，虽然没有米其林大厨的厨艺，但平常的家常菜他都挺拿手。

　　番茄炒蛋，手撕包菜，还有她爱吃的红烧肉，再加上一碗冬瓜汤，吃的她挺满足。

　　碍于雷昭和尹伊现在的关系，尹伊已经很久没去雷记面馆吃面了，雷昭周末去面馆打工的时候，雷叔还问他，“最近怎么没见小伊来，你俩吵架了？”

　　雷昭没抬头，继续忙活着手上的活儿，“没有，最近快考试了，应该是忙着复习呢。”

　　“你妈给寄了点牛肉干，你等会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一点。”

　　“我不去。”

　　“你这孩子，你入学的时候人家小伊帮了不少忙，作为感谢，应该送，怎么这么大了都不懂礼貌？”

　　“我没有，哎！行吧……”雷昭哑口莫辩，只好答应。

　　天已经黑了，尹伊和林逸吃完饭后正准备去酒吧，出门的时候刚好碰上给她送牛肉干的雷昭。

　　雷昭刚上到二层就怔住了。

　　尹伊穿着暴露的皮衣，化着浓妆，跟一个陌生男人从家里出来。

　　“雷昭？”尹伊惊讶的看着她，站在门口没动。

　　“你……这是干什么？”雷昭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确定这是他认识的那个尹伊。

　　“我……”尹伊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我白天乖乖女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晚上是个蹦迪泡吧的舞女吧。

　　林逸打量着这个浑身充满青春气息的少年，“这谁啊？”

　　“呃……我同桌，雷昭。”尹伊尴尬的介绍。

　　雷昭感觉到旁边男人尖锐的眼神，试探性地问了一声：“你……男朋友？”

　　尹伊还没来得及拒绝，林逸就抢先开了口，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是啊，有意见么？”

　　尹伊一把甩开他的手，下意识骂他：“是nm啊是，sb吧你？”

　　“害羞啥啊，都老夫老妻了~”

　　“你给我滚，再tm说一句给你牙掰掉！”

　　……

　　雷昭看着他俩‘打情骂俏’回过神来。一股莫名的愤怒充上头顶，他一把把装着牛肉干的袋子甩到她怀里，

　　“哎…”她差点没接住。

　　冷着脸撇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插着兜上了楼。

　　“哎卧槽！你这小子tm甩谁呢？砸着人了知道不！”林逸撩起袖子准备上去锤他，被尹伊拦住了。

　　“你干嘛拉我？那小子什么意思啊，给谁甩脸子呢？”

　　“他就是上次帮了我那个，我欠他一人情。”

　　“就他啊？草！这就给他神气的？欠锤吧这小子。”

　　“行了，走吧。”尹伊看了一眼他上去的地方，叹了口气，拽着林逸下了楼。

　　……

　　尹伊咬着酒杯沿盯着舞池里疯狂的人们出神，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雷昭看见她时那个惊讶意外的眼神，她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他看到的一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

　　雷昭就没她那么冷静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骗了我！

　　回想起她往日那种甜美纯洁的笑容，那种热情温柔的性格，还有被一群男人堵在小巷子里的那种柔弱，对比现在穿着露骨性感的衣服，和一个轻浮的成年男性纠缠不清，态度暧昧，根本就是两个人！

　　难道这么久以来她都是在演戏？演给谁看？给我？？亏他还为了她跟一帮男人大打一架，原来她本来就是那种轻浮的女人。

　　“呵！尹伊，你可真会装。”他抓起茶几上的啤酒罐，仰头灌空了。

　　雷昭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生气，回过头想想，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儿……

　　嗯？对不起我的事？我为什么要这样想？

　　雷昭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好笑。

　　他打开手机，在导航上搜索本市酒吧的地址，看她那身打扮，应该是去酒吧。

　　本市没几个像样的酒吧，也就烁夜看起来不错，于是他按着导航去了烁夜，想看看她去酒吧到底干嘛。

　　烁夜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还没进门都能听见隐约的音乐声，霓虹的灯光闪烁着，照的他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刚一进门就是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脚下的地板都能随着音乐节奏震上一震，舞池中的人们跟着有节奏的音乐卖力的扭着身子，四周烟雾弥漫，舞台上一个穿着红抹胸黑皮短裙的女人腿勾着钢管，一只手抓着钢管，背对着台下侧过半张脸，妖娆地扭动着身体，任由台下的男人怎么示好，她都只专心跳自己的舞，好像根本就看不见，连个眼神都不会赐给他们。

　　雷昭愣在原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那种性感又冷漠的表情，踩着高跟鞋熟练的跳着钢管舞，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那种：冷酷无情，生人勿近，的气质。

　　这就是她，原本的样子？

　　凌晨一点的夜里还透着点寒意，马路上空无一人，偶尔能看见几个喝醉了的，在马路上一摇一晃的人。

　　雷昭蹲在烁夜门口，裹紧外套叼着烟。

　　见林逸搂着尹伊的腰出来了，他掐了烟，站了起来。

　　林逸扭头还笑着跟她说着什么，尹伊一脸冷漠的插着兜往外走。

　　“雷昭？你怎么在这儿？”尹伊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林逸看见他，立马变了脸，“你tm咋还跟到这儿来了？想干哈啊？”

　　雷昭侧着身手插裤兜看着她：“聊聊？”

　　林逸撸起袖子就朝他走，“嘿？卧槽！聊nm的蛋啊聊…”尹伊扯着他的后脖领一把把他拽回来，“你进去等我。”

　　“不是，你还真想跟他聊啊？有啥……”

　　“别tm废话！滚进去！”

　　“我c！”林逸骂了一句，乖乖滚了进去。

　　尹伊从口袋里摸出烟盒，从盒子里弹出一根烟用嘴叼住，手护着打火机点着烟。

　　她曲腿坐在马路牙子上，回过头看着他，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烟。

　　雷昭看着她一连贯的动作，一时觉得自己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想聊什么啊。”

　　“不知道。”

　　“呵，那你过来找我干嘛？”

　　“看我跳舞？”

　　“……”

　　雷昭没回答，又点了一根烟，看着马路上的白线。

　　抽完了一根烟，她开口。

　　“想听个故事吗？只讲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