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少年不惧岁月欺

01.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耳机里传来孙燕姿的《遇见》，徐安止一身休闲服双手插兜，站在顾若素家门外，嘴角带笑。

　　徐安止想，在遇见顾若素以前，美好只是空洞的形容词。可是在遇见她以后，仿佛所有的悸动都有了着落。

　　就像杨绛先生所说的那样，“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少年时的诺言太过虚幻，他只想在他心意悸动的年纪里尽力给她快乐，然后在懂爱的年纪里用尽全力去拥抱她。

　　顾若素站在窗前望去，徐安止的身影伴着刺目的阳光射进来，视线相交，徐安止微微一笑，顾若素“哗”一下拉过了窗帘。

　　洛素依走进来，拍了拍顾若素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泱泱，有些事你不需要想的很复杂，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做最真的自己，这样就够了。”

　　顾若素站起来，开心的笑道:“我明白了妈妈。”然后跑了出去。

　　“路上注意安全。”洛素依扬声说道。

　　“我知道了，妈妈再见。”顾若素头也没回，飞快的下楼出了门。

　　二楼阳台，洛素依看着门外的两人，抿嘴一笑，转身上楼进了画室。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顾若素开口，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脸。

　　“没事儿，走吧。”徐安止声调轻快，又恢复到之前元气满满的样子。

　　两人并排走着，渐渐的顾若素越走越慢，两人之间隔出一步的距离。察觉到身后顾若素的步伐，徐安止放缓了步子，与顾若素保持一致。

　　“要不要先去吃早餐？”到了市区，徐安止出声问道。

　　“我吃过了，你肯定没吃吧。呐，这个给你。”顾若素打开书包，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徐安止。

　　徐安止接过，就那样楞在原地。他以为顾若素给他的会是她常喝的酸奶，但不是，显然他手里的牛奶是她特意带的。

　　“走啦，想什么呢？”顾若素失笑道。

　　徐安止没有答话，又看了看手中的牛奶，上前追上顾若素的步伐。

　　上了公交，车开得并不是很快，两人并排坐着都没开口说话，顾若素撇头看向窗外，城市的光影在她眼前一一闪过。

　　顾若素第一次觉得，这座城市有了烟火的气息。冥想间，感觉一只耳机塞进了右耳，耳机里传来熟悉的歌词:

　　“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

　　顾若素看向窗外，有泪无声滑落，她下意识伸手去捂，却怎么也捂不住。

　　察觉顾若素的反常，徐安止递了张纸过去，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安慰她，只是不想拆穿她的伪装。

　　“我们到了。”徐安止道。

　　两人下车，顾若素看向周围的环境，远离市区的郊区，顾若素记得，以前这里每一幢楼的下面，都开着各式小餐馆，脏乱差，但却热闹得很。

　　如今郊区开发，这里的房子大多都被拆迁，周围一片嘈杂声。

　　“你以前住在这里对吗？”徐安止问。

　　顾若素扬起讽刺的笑容。

　　所以你是来干什么？安慰我？可怜我？还是嘲笑我？她在心底无不恶毒地想。

　　徐安止却说:“我以前也住这里。”

　　顾若素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顾若素想起那段从未说与人听的时光，大概是太想遗忘，所以才分外清晰。

　　那段时间，顾铭阳投资失败，公司破产，以往被人上下学豪车接送的顾若素一瞬间落入泥潭，成为学校的焦点。

　　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东西传播的速度大于光速的话，那一定就是流言蜚语。和那些阴暗的、扭曲的心灵。

　　那段时间，顾若素听过这世上极尽恶毒的话，甚至一度被校园暴力。

　　校园生活原本就枯燥，也只有这些带着八卦的消息能够成为饭后闲谈，不厌其烦地被重述。

　　从那以后，顾若素就孑身一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做同桌亦或是朋友，时间一长，顾若素便习惯了，不再奢望拥有青春。

　　她从来没有向顾铭阳和洛素依提起过这些事，因为她觉得那不能改变什么。

　　那段时间，唯一能给她一丝慰藉的便是书籍，只有沉浸在书本里，她才觉得自己与这世界还有一丝关联。

　　就算是后来搬入人人艳羡的别墅区，她也没有因此荒废学业。当时那些低俗不堪的言语深入骨血，她害怕再跌回去，她连这一份骄傲都守不住。

　　“你还记得当年在巷口遇见的男孩吗？你给了他一颗酥糖的。”徐安止说道。

　　顾若素回过神，错愕的看着徐安止清秀的脸庞，难道他就是当年叫自己“小仙女”的男孩吗？

　　那段时间里，她每次回家都会在巷口碰见一个坐在那里发呆的男孩，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他比她还可怜。

爸爸车祸去世，妈妈一个人既要工作又要照顾他，每天早出晚归，他每天都会在哪里等他的妈妈。

　　直到有一天她提前放学回家，他照旧在哪里，只是在哭。他说他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就再见不到她了。

　　当时的她只觉有些好笑，可耐不住他那样哭，便将身上唯一的一颗酥糖给了他，不想他却记了好些年。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顾若素不禁有些怀疑，那时才多大呀，十岁左右吧。都这么多年了，两个人都变化挺大的。

　　“开学那天你戴的手链。”徐安止说道。当年她给了他一颗酥糖，他将从妈妈哪里要来的手链塞给了她。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她一直拒绝，后来楼上叫“泱泱”，她便跑开了。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叫泱泱。

　　自那天分别，一晃好多年，幸好，她未变，他亦是，一切都刚刚好。

　　顾若素回想起那天，她的确是戴了条银色手链。当时她只觉得挺好看的，便戴了，现在想想，还真挺巧。

　　“顾若素，其实所有束缚你的事，让你不快乐的事，都是不重要的事。”徐安止终于侧过头，对顾若素说。

　　“你的过去，你的父母，你的家庭属于你的隐私，你没必要让全世界都懂。所以那些诋毁和流言，都不重要。”徐安止伸手，将暖热的酸奶递给顾若素，伸手替她挡住太阳。

　　他顿了顿，继续说，“重要的，是你将选择用什么样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顾若素觉得眼睛有点涩，努力眨了眨。

　　“忘掉它们吧，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值得被你记住。这样吧，咱们商量一下，我将余生的快乐都给你，换你日日微笑向阳好不好？”

　　徐安止将手收回来，放进衣服的口袋里，微笑地看着顾若素。

　　只是他没想到，这句话会一语成谶，让顾若素记了大半生。

　　明明是戏笑的话，却让顾若素喉头一动，认真地说：“徐安止，谢谢你。”

　　“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况且，看你笑，本身就是一件可以愉悦自己的事情。”

　　午后阳光明媚，此间少年相视而笑，眉目间的戾气被温柔代替，赤道的温度终于融化了乞力马扎罗终年不化的雪。

　　徐安止朝顾若素伸出手，“你好顾若素，我叫徐安止，今年15岁，处于16的交界处，那么请问14岁的顾若素，你愿不愿意重新认识15岁的徐安止呢？”

　　顾若素伸手，握住她过往灰暗生活里的唯一一道光，强忍泪意，“徐安止，很高兴认识你。”

　　那天回家以后，徐安止在笔记本上写道:

　　“恰好青春年少，恰好芳华正好，恰好你来我在，恰好此时风起，从此，爱上每一个细节。”

　　同一时刻，顾若素在书里这样写:“青春是与七个自己相遇，一个明媚，一个忧伤，一个华丽，一个冒险，一个倔强，一个柔软，一个正在成长。”

　　那一晚，顾若素在写故事的时候第一次没有将男女主角的结局塑造成悲剧。

　　窗外有月光照进来，顾若素浅笑安然。

　　就像电影声之形里面说的那样“到底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成长了，那种事我也不知道啊。但只要那一抹微笑尚存，我便心无旁骛。”

　　顾若素想，过去很长的时间里，她习惯了孤独，害怕成为众人的焦点，所以像一只刺猬一样用尖锐的刺对抗着这个世界，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但现在，

　　她要开始学会与这个世界和解，学会更好的照顾自己，与自己相处，以及爱自己，并且尝试着拥抱世界的善意。

　　顾若素站起身来到窗前，新月未眠，抬首所遇皆是美好。

　　打开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信息【因为你们，我才想要成为更好的我。】

　　同一时间，隔着屏幕的四人打开手机，发自内心的笑了。

　　顾若素垂首，手机屏幕上有液体凝聚成圈。她并未理会，只是将抓在手里的手机用力握紧。

　　微暗的夜色下，还未息屏的手机折射出淡淡的光影，有青春的感动在流淌。

　　他们说【我们在一起，便是上好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