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来世

克州攻克，紧接着江都节度使抗旨，仿佛各地节度使都闻到了什么讯息一样，聂玉瑶放出了萧祜病重的消息，混战开始了。但谁都不敢往汴京来，毕竟萧祜没死，还有赵绍景在，羽林卫和京城五万精兵，以及汴京城门高耸易守难攻，在这里耗十天半个月，便是我竭彼盈，即便强行进了城，也可能立马被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以都打着先吞并对方之后，再来攻汴京的打算。

此番养寇自重，便给了聂玉瑶一段休憩的时间。

赵绍景征战在外，青芙倒是给了聂玉瑶一个消息，虞黛娘有孕了，全府上下除了严平君，所有人脸上都有了喜色。不过这种小事，聂玉瑶现在并不关心。萧祜如今被张选软禁在了极乐楼，没什么别的法子，就是大量的药物让萧祜不得不纵情与男女欢好，所有萧祜清醒的时候除了吃饭就是上床。

聂玉瑶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就是给赵思娴接生。

过了中元节，白露这一日，赵思娴的羊水终于破了，清凉殿众人早就做好了接生的准备，并没有手忙脚乱，倒是赵思娴自己怕的不行，非要东梅去将聂玉瑶叫来。

“阿瑶你在哪儿，我看不见你，我好怕。”赵思娴忍着肚中剧痛，撑起身子往屏风那边望，颤抖着声音。

“我在，我在屏风后面，你不要怕，这些稳婆都是极有经验的，十几个太医也会在外面候着，你只要安心生，一切有我。”聂玉瑶也有些紧张，攥着衣袖，对里面喊道。

“好好，阿瑶你读诗让我听见你的声音，我会安心些。”

聂玉瑶闻言连忙让宫女去找一本书来， 宫女从书案上随手拿到了一本《诗经》，聂玉瑶翻看便开始读。

赵思娴这一生便生了六个时辰，聂玉瑶从白天读到晚上，声音逐渐嘶哑，《诗经》全集被读了两遍多，在第三次读到“蒹葭萋萋，白露为霜”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后宫这么久以来的沉寂。

正当聂玉瑶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时，里面的稳婆却慌乱了起来。

“昭仪，不好了，贵妃娘娘大出血了。”

聂玉瑶脸上一变，推开众人冲到了床榻边，让太医们赶紧进来把脉。

太医们逐一把脉，都摇头叹息说不行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昭仪，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情，贵妃娘娘没挺过来啊。”

在床上昏迷着的赵思娴忽然微弱的开口了。“阿瑶，你让他们都下去吧，我想最后同你说说话。”

聂玉瑶不是太医，但是也知道，所有的太医都这样说了那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没必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便屏退了众人，从乳母手中接过孩子，抱到了赵思娴眼前。

赵思娴看着孩子，眼里尽是温柔，笑道：“我准备给孩子取名叫白露，阿瑶我走后，孩子就托付给你了，我只信你。”

“好。”

“谢谢你，阿瑶，你总是这么温柔，你第一次把我从长明殿抱出来的时候，我就想，你真是一个强大而柔软的人，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就好了，你一定不会让我入宫，你会保护我的。”

赵思娴拉着聂玉瑶的手，嘴边泛着笑容：“我这辈子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就希望下辈子能投胎到普通人家，嫁一个像阿瑶这般的丈夫，阿瑶你再抱抱我好不好。”

聂玉瑶将赵思娴抱在怀里，看着她身下的被子一点点被血侵红，慢慢的怀里的人没了生气，终于，聂玉瑶一滴泪滴在了赵思娴的眼角，顺着脸颊滑落沁进了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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