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天魔二界还是免不了一阵交锋。

火神陈兵忘川之后，魔界算是安稳一段日子，但旭凤却日日在对岸练兵，声势浩大，魔界忍不住派出一支小队前来查探。

这一下被旭凤抓住了尾巴，以魔界滋扰天界为名，反过来杀入魔界，魔界十二城，被他打下了大半。魔界被他杀得心惊，不得已，派人到了天界求和。

天帝龙颜大悦，以盛大典礼亲迎火神旭凤凯旋，赐其“战神”之号，天后更将鸟族至宝寰谛凤翎赠与，以表其战功。

这位二殿下，在天界声名一时无两。

在众人为新晋战神庆贺之时，润玉带着琼华下到了凡间。

此刻凡间华灯初上，润玉和琼华立于山巅之上，看着人间星星点点的烟火之气。

“快走啊，殿下。”琼华欢呼一声，拉着润玉便往那小城中飞去。

她银铃般的笑声在夜风中飘荡，柔若无骨的小手拉着他的大手，那温暖触感从指间一直延续到他的心中，冲淡了他胸间此刻淡淡的悲凉。

他们来的正是时候，此际正是人间的上元节，是凡人点灯祈愿之时，更是有情男女相会之日。

长街之上，人头躜动，灯火盏盏。

琼华梳了双丫髻，一袭粉色衣裳，灯火映在她天真笑颜上，如花一般姝艳，她笑得开心，脸颊粉红，竟沾染了一丝淡淡的妩媚之态。

润玉凝视着琼华，恍然发现，她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子。

他看着她，她也在悄悄看他。

与在天界的一丝不苟不同，润玉此际只随意披了一件青衫，倒不同以往的拒人千里之外，竟显得有些意态风流，他不凡的容貌在人群之中，着实引起了一阵躁动。

感受着众人流连的目光，甚至有几个大胆的女子，火热的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吃活剥了一般，他很是不自在。

“琼华。”他拉住少女：“人太多了，我们去清净些的地方吧。”

他们状态亲密，瞬间琼华就感觉到几个眼刀落在她身上，仿佛要把她戳出几个洞来。她心中好笑，恶作剧般抱起他的手臂，将头往他身上微微一靠，大声道：

“好，相公，都依你。”

润玉噎住，心想：谁是你相公，我不是你相公。但还来不及教训她，便被她一把往河边拉去。

河边人没有街市上那么多，但也有不少男女在这里放河灯，河面上烛火点点，如夜幕中的星子闪烁。

琼华率先跑到河边，她回首看着润玉，粉色裙倨飘扬，青丝飞舞，朝他招手。

“殿下，快来，快来呀。”

她是那样年轻、美丽、活泼，润玉一时怔忪，终究仿佛被蛊惑一般朝她走去。

“殿下，我们也放一个河灯吧。”

她信手捏诀，化出了一盏莲花灯。

她将灯点燃，放上水面，双手合十，默默祷祝，直到那盏莲花灯带着祝愿飘向远方。

“殿下，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是什么？”他温柔笑问。

“我所许之愿：一愿殿下长安，二愿岁月静好永不变，三愿……”她迎向润玉的灼灼目光，深深吸了口气：“三愿琼华能永伴殿下身边。”

她带怯的目光看着他，他有些不自然地微低下头。

他很想回答她一句“好”，甚至想去牵住她的手，但是只一瞬间，他脑中便掠过了万千思绪，一时想到她的梦境，她甜甜的笑容，一时又是他在天界的处境，天后的敌视，还有与水神长女的婚约……

他有太多太多的不由自主。

许久许久，仿佛万年的光景，他才抬起头来，缓缓说道：“润玉一生清寒，在这天界，空有这大殿下的名头，却未竟寸功，人微言轻，为许多人所不喜，况且我有婚约在身，更遑论给人名份，不管是哪家的仙子跟了我，都是委屈，润玉有自知之明。”

琼华静静听完他的话，她不自然得抖了抖唇，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灿烂的微笑，状作无意道：“殿下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只是想要多加俸禄而已啊，况且……况且人家以后是想给魇兽当媳妇的啊。”

润玉垂眸：“那便好。”

无数男男女女从他们身边穿梭而过，热闹非常，但两个人之间却仿佛隔绝了那喧闹，只有无语的寂静。

寒风吹过，吹落一树花瓣，落入水中，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