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十一（上-2）

断章十一（上-2）

蓝曦臣伏案书写，收笔合上卷册，双手捧着走了过来，将《明王羿玮葬仪实录》交给佐奕。

“陛下……”

“卿留下协助御史中丞善后，朕先行离开，太学监与太史令整理前朝史集之事，还要辛苦蓝卿费心。”

“陛下言重，臣之职责，定当尽力而为，不敢当‘辛苦’二字。”

“诸位叙旧吧，朕就不打扰了，只是冰天雪地，不要耽搁过久才是，免得风寒伤身。”

“是，多谢陛下……”

过往情义不必言，交契在心，佐奕负手而去，终究因为身份之变，留下了些许遗憾，萧璿走上前，三杯忌酒洒向空中，抬眼仰望墓碑，伸手微微轻颤，抚过基座的雕刻，永镇江山，蓦然一时陷入沉默，透过苍茫雪岭，流云随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

萧瑟动寒林，塞上剑锋清；弯弓若转月，白雁落云端。

燕北三千里，杯酒故人远；天若不为君，谁复为文纲。

慷慨忠烈，江山多情，记忆的影子，冲破过往的渺茫，仿佛扯开一道记忆深藏的伤痕，连同一个永远不能忘怀却从来不能宣之于口的名字，从尘封的史册之中，映入青山如故，犹记故人长绝。

“雕镌荆玉箫，明澄飞虹剑；狂啸惊四海，纵横阅天下。”

“笑看华海静，怒振河山倾；许国一身轻，回首贯长虹。”

此时墓道打开，拓跋祤走了出来，与萧璿撞了个正面，错愕一愣，眼神似是看见了另一人的身影，随即轻声一笑，语气异常刻意，顿了一下，说出一个颇有深意的名字。

“北堂，墨染……”

燕清翔，燕清瑶，心绪猛然一惊，萧璿当然更清楚，拓跋祤这样的言辞，究竟隐藏了什么深意，毫不客气地回应了一句。

“元，飞凌……”

气氛突然一下紧张，蓝曦臣完全就是局外之人，自是不知其中的隐情，不过他最近协助整理与修缮前朝旧史，多多少少也看了一些秘闻档案，仅凭“北堂”这个姓氏，大致就能猜到一二，沉思不语。

“齐郡，北堂言昭，莫非与他有关……”

燕清翔，萧璿，拓跋祤，对于尘封了多年的秘密，彼此心照不宣，燕清瑶听得不清不楚，心里也有几分明白，倏然心思一震，想起了双玦玉環，猛地一下目光转向，看着拓跋祤，眼神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飞凌……”

拓跋祤闻之同样心绪一震，望向燕清瑶，扬起一抹邪魅的轻笑。

“哟，我的清瑶，你终于想起来了……”

蓝曦臣愣了一下，神色闪过一丝诧异与紧张，看了一眼燕清瑶，心下莫名涌起一丝惊惧，燕清瑶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足以令拓跋祤的心如坠寒冰。

“我，不是他……”

语气轻巧，说得一样干脆利落，拓跋祤默然无语，转过身去，回望一眼陵碑，潇洒地大笑拂袖而去。

“哈，燕中丞，多谢相助，成全了帝君此生唯一的心意……”

燕清翔未置一词，右手握紧墨玉龙凤双箫，负在身后，左手翻掌击碎了陵墓的机关，断龙石轰然落下，自此阴阳两隔，昔日一切尽归尘埃，埋葬了所有历史与真相背后隐藏的秘密。

“成全，世间之事，最难者，莫过于此了吧……”

世人眼中，青史铁笔之下，奇闻轶事，传世列书之上，终究只知漠北定陵一代明君，中垣辽东思陵大秦武王，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星昊飞虹陪葬漠北定陵，丹阙玄筝一曲终了，双棺合寝辽东思陵。

“羿玮，他，终于可以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