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十一（上-1）

断章十一（上-1）

天朝历，壬午，三百四十三年，秦，永泰二年，庚戌，晦，明王羿玮，薨，时年三十八。羿玮猝然逝世，满朝惊异哗然，帝奕亲笔御诏，天下素缟，罢朝七日，准国葬之礼，举国行七七四十九日大丧之期，追谥，曰，武肃。

帝，佐奕，亲自主持丧祭封墓之礼，钦定明王思陵墓碑，高三丈六尺九寸，宽一丈三尺三寸，御笔亲题墓碑基座刻字，永镇江山。明王羿玮的葬礼并未大张旗鼓，然而祭祀礼仪与陵墓规格，近乎等同天子仪制，百姓皆赞颂陛下明德，不负君臣之义，朝堂文武未敢异议，却是各怀心思，已是山雨欲来。

秦，明王思陵，藏于辽东千华山群峰秀翠，墓碑坚石刚硬，千年风雨摧折而不损，天下奇观，然而墓碑向西北而望燕云，如此不合情理的设置，令历代史学家难思费解。

千百年之后，考古学者从测绘地图上惊奇发现，这位大秦赫赫有名的开国功勋，镇国明王羿玮，归葬辽东故土的思陵，墓碑对向西北，昔日漠北第四任帝君，英宗明帝，轩辕君铭的定陵，墓碑坐望东南，两座陵墓处于同一直线之上，墓碑的尺寸与规制完全一致，并且朝向呈现180°正对，相隔三千里，遥遥相望，不知是历史的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些就是后话了。

墓碑矗立，大气凛凛，犹如忠魂生前那一身铁骨狂傲的神采，潇洒，坚毅，大秦故镇国明武肃尊王羿公玮之墓，壬午，三百四十三年，秦，永泰二年，壬子，立。

山河银装素裹，冰雪封了天地，祭礼结束，佐奕挥手示意，遣退文武官员，丞相仲堃仪行礼一拜，与众臣一起离开，金凌背着羿玮留给他的名弓少昊，双手捧着精钢银锏，却是只有一支，另一支赫然就在蓝思追手中，两人持弟子礼，依礼叩拜，随即向佐奕行了君臣之礼，转身一步一步离开，由始至终，都不曾落下一滴眼泪，敬，在心中，痛，扎在心上，哀，亦收在心底。

走下山道，金凌终于再也忍不住，怀中抱着单支精钢银锏，放声恸哭，蓝思追抱紧了金凌，无声抽泣，隐忍悲痛的心情，白雪皑皑，崇山峻岭之间，回荡一声又一声伤心的悲呼。

“师父……”

燕清翔手中握着一对墨玉双箫，相同的玉质，完全一致的构造，雕刻一龙一凤，飞龙腾云，凤舞九天，遥想当年宫宴，双箫清韵叠奏，惊世一曲，重现传奇神异，龙翔景云，凤鸣朝阳，如今知己挚友伤逝，双箫神异成绝响。

“羿玮……”

默默哀叹，心绪难以平静，燕清翔无声沉静，不远之处，飞扬一袭浅金赤红劲武戎装，耀眼璀璨，眉如远山含黛，眼眸宛若星辰，神情泰然自若，目光沉冷，羿玮亲妹，东平郡主，羿瑛，深深地凝视墓碑基座的刻字，扬袍一甩，英姿风华，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远处两道身影踏雪而来，一步一沉，一停一顿，燕清瑶扶着萧璿，缓缓走上前来，萧璿如今尚在江夏郡服刑，此行隐秘，萧璿双手奉上敕令金牌，右腿有碍，吃力地下跪行礼一拜。

“墨染，叩谢陛下……”

佐奕扶起萧璿，收了敕令，环视了一眼，轻唤一声，却也足够让人听见。

“蓝卿……”

蓝曦臣伏案书写，收笔合上卷册，双手捧着走了过来，将《明王羿玮葬仪实录》交给佐奕。

“陛下……”

“卿留下协助御史中丞善后，朕先行离开，太学监与太史令整理前朝史集之事，还要辛苦蓝卿费心。”

“陛下言重，臣之职责，定当尽力而为，不敢当‘辛苦’二字。”

“诸位叙旧吧，朕就不打扰了，只是冰天雪地，不要耽搁过久才是，免得风寒伤身。”

“是，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