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之九（下-3）

断章之九（下-3）

气氛骤然一紧，静谧无声，金玙目光冷冽，神情严峻，燕清瑶慨然以对，不惊不慌，突然回廊一阵声响，金玙轻声一叹，大声说了一句。

“听够了，就给本座进来……”

定了定心神，两道身影，怯生生地走了进来，金凌，蓝思追，躬身行了一个礼，隔着距离，远远地站着，手足无措。

“金凌……”

“小叔公……”

“蓝愿……”

“金前辈……”

蓝思追恍恍惚惚，心绪起伏不定，还没回过神来，金凌眼神瞟了一眼金玙，又看了一下燕清瑶，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你们两个，长本事了，不好好养伤，大半夜跑来宗祠听墙角……”（金玙）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和思追，只是闷得慌，出来透透气，就看见小叔叔……”（金凌）

“谁是你小叔叔……”

“呃，不是，欸，是啊，谁都是啊……”

“你说什么……”

“好嘛，看见燕郡公进了宗祠，觉得奇怪，就过来了……”

“真是不怕死……”

金玙一步一沉，走上前去，目光凝重严厉，狠狠地盯着金凌与蓝思追，一字一句，语气异常深沉。

“你们记住了，不论今天听见什么，看见什么，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最好全部忘掉，绝对不能泄露半个字，否则就是一场天下大乱，血雨腥风，你们在边关待了四年，有些事情，不用我提醒，心里也应该清楚，我不是危言耸听。”

金凌，蓝思追，心绪猛然一惊，连连点头，金玙眼神示意了一下，让他们离开。

“还不快走……”

不敢多问，不敢停留，金凌，蓝思追，瞄了一眼燕清瑶，急忙转身离开宗祠，走出苑外，相望对视一眼，沉沉舒了一口气。

“金凌，我们没听错吧，金前辈，他说了什么……”

“蓝思追，你还说，不怕被小叔公灭口啊，赶紧回去吧……”

“待会儿回去，怎么说……”

“就说，没找到……”

金凌惊魂未定，无暇顾及，拉过蓝思追一路小跑了回去，等两人跑远了，金玙转过身来，冷冷地看了一眼，径直从燕清瑶身边走了过去，拿起金光瑶的牌位，掌力凝聚，“咔”一声碎响，灵位成了一堆碎木。

“燕郡公，如何处置金光瑶，是我们金家的事情，你无权过问，本座以请帖为约，让你过来，只是无聊了，想跟你说一个无聊的故事，仅此而已，阁下听过就算了，不必在意，现在你可以走了。”

金玙眸光冷如刀锋，凛然直视，燕清瑶心神一震，抬手行了一个礼，转身迈步，却又听见金玙突然说了一句。

“燕清瑶，你们之所以能够整饬金家，不是因为你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很多人垂垂老矣，强弩之末，试问谁又何尝没有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想当年，他们这些人，谁又不是大权在握，如日中天。”

“哈，金前辈说得是……”

“阿瑶，蝼蚁尚且偷生，当年的金麟台，但凡有第二条路可走，谁都不会想去争夺这个宗主之位。”

“嗯，晚辈明白……”

燕清瑶点头轻笑，思绪深沉，转身走出金家宗祠，不再回顾，不再去想，轻轻合上眼帘，落泪无声。

“呵，父亲……”

怅然一声轻叹，金光善这个名字，终于彻底褪去了记忆，燕清瑶迈步前行，满天繁星闪耀之下，金家宗祠，火光之中，除了孟诗与金夫人的画像，所有的画卷付之一炬，焚尽过往一切恩怨情仇，金玙叩拜先祖，掷地有声，铿锵跌宕。

“兰陵金家，第十六代族长，金玙，叩拜列祖列宗，渔阳郡孟氏民女，孟诗，念其一往情深，特准入金家族谱，是为第七任宗主金光善之续弦，安享供奉。金家不孝后辈，金光瑶，弑杀亲父，大逆不道，今削去其宗籍，逐出金家宗族，从今而后，金光瑶生死荣辱，皆与金家再无半点关系。”

再次叩拜，起身沉默不语，金玙看了一眼金光善的灵位，轻声一笑。

“兄长，当年你让我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我听你的，今天，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