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之九（下-1）

断章之九（下-1）

金麟台，子夜时分，兰陵金家宗祠，长明灯火彻亮，倏然一阵轻微的穿堂风，烛火晃了一晃，金玙负手而立，缓缓转过身来，燕清瑶踏过一地清辉，走了进来，取出一封请帖，扔在了地上，风吹开了请帖，其他写了什么，不重要，唯有朱笔篆书的“孟诗”与“金光瑶”两个名字，红得异常扎眼。

“我来了，有话不妨直说……”

燕清瑶眼神毅然决绝，无畏，无惧，金玙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请帖，转身取了三炷香，点燃，插在金光善的灵位之前，语气沉静得令人心怵，仿佛感觉幻听了一般。

“独自一人前来，果然胆识过人……”（金玙）

“你要找的人，只是我一个……”（燕清瑶）

“你是谁……”

“什么意思……”

“论身份，论辈分，如果你是燕清瑶，令堂孟斓，是我的亲表姐，你喊我一声小舅舅，我也受得起，如果你是金光瑶，应该如何称呼，你很清楚。”

“既然来了，我早有觉悟……”

抬手端正姿态，躬身依礼拜了一拜，燕清瑶不卑不亢，语气沉稳安定。

“小侄，金光瑶，拜见叔父……”

金玙扬起一抹轻笑，上前一步，扶起燕清瑶，随即抓起他的左腕，按上脉络一探，顿时心下一惊。

“你的伤势……”

不等燕清瑶反应，当即一把扯开他的衣襟，金玙眼神愕然，惊见心口的切痕，思绪骇然一震。

“谁帮你做的换心之术……”

闻言一阵心悸，燕清瑶疾步退开，将衣襟收拢整理妥当，神情大惊失色，更是茫然不知所措，金玙冷眼一闪，看着燕清瑶似是不知隐情的样子，惊觉情况有异。

“换心，叔父是说……”（燕清瑶）

“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清楚，你伤了心窍，是否知晓……”（金玙）

“知道，兄长说过……”

“兄长，你是指燕清翔……”

“是……”

“这么说，是空灵谷为你医治的伤势……”

“是……”

“你不知隐情，原本我是不应该说的，不过话既已出口，我不妨告诉你，伤了心窍，救人之法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能与你的血脉经络匹配的人，生生剖一颗活人的心换给你。”

闻言胸口猛然一下翻涌，燕清瑶捂着心口，直觉反胃，脑子一下炸开了，眼中忍不住泪光闪烁。

“兄长说，救我的人是燕清瑶，难道他，他竟然……”

“是与不是，恐怕只有燕清翔能给你答案了，如果不是，尚且好说，如果是……”

“倘若真是如此，我是何德何能，值得中垣一代英雄豪杰，为我如此牺牲……”

“这个问题，留给你自己去弄清楚，这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约你前来，是有一些旧物，确切地说，应该是遗物，让你看一看。”

金玙说着从角落搬出一堆卷轴，翻看了一下悬挂的竹牌，取出其中一幅，递给了燕清瑶，随着画卷展开，惊艳了一袭温柔风情，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与燕清瑶颇有几分神似，题词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是金光瑶一生最重要的女子，如今映入燕清瑶目光之中，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是，金光瑶的母亲，孟诗……”（燕清瑶）

“是，也是渔阳郡王孟祈的庶女，王妃金媛随侍女奴之女，孟华，她自幼通晓诗赋，琴棋书画，更是信手拈来，腹有诗书气自华，故小字诗诗。”（金玙）

“所以，孟诗，就是燕清瑶的姨母……”

“你再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