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10

自簌泽走后，梓芬便一直待在寝殿里，一连几日芳主们都看不见花神的身影，花界的政务一律全由长芳主牡丹代为处理。

　　好在，花界事务一向清闲，牡丹又是由花神亲自开蒙灵智，数千年都追随在梓芬身边为其打理一些政务。倒也没有出什么乱子。

　　“长姐，主上……”

　　牡丹放下手中的文书，对着玉兰芳主轻轻的摇了摇头，眉宇轻轻的皱起，又很快舒展。

　　玉兰芳主见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在说话。

　　“算什么天帝，旁的本事我也没有瞧见，倒是借着女人往上爬的本领我到是领教了。”

　　“海棠。”见她嘴上没遮没掩，越说越不像话，牡丹不悦的道“慎言。”

　　就算花界已经脱离天庭，可是再不愿意承认，花界有如今的安稳靠的正是天界的庇护。

　　那位即使有着诸多的不是，也是天界之主，不是她们这些小仙能妄加非议的。

　　“长姐我有说错么?当初太微追求主上之时，何不是信誓旦旦一副非卿不娶的模样。转瞬，却和自己的准大嫂荼姚勾搭上了。”海棠说到这的时候，冷笑一声：“那荼姚也是糊涂的，廉晁上神刚死便和太微那个伪君子搅在一起。”

　　“也不瞧瞧，现在的满天神佛是在背后如何看待她的。”

　　“海棠姐姐莫要说了。”玉兰芳主轻轻扯了扯海棠的衣袖，轻声道。

　　“他们如何我自是不管，原也不是多么好的，正好破锅配破锅盖，倒也省的祸害他人。”

　　“我只是忧心主上，主上为那个伪君子伤心抑郁好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好了些，刚露出点笑颜，他太微便迫不及待的又贴了上来。”

　　“那方姿态真是难看的紧，我呸，他也配。要我说主上和水神在一起，那是最适合不过。”

　　玉兰和牡丹芳主都沉默着，海棠的一番话也正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花界会事大厅外，粉色羽衣一闪，转身又翩然离去。

　　这些年，是我糊涂了。

　　梓芬在心里轻轻的道。

九霄云外，紫方云宫

　　此时的荼姚，午歇刚起，眉宇间还残留些许慵懒的倦意，一双娇媚的凤眼不见平时的锐利，似阖非阖，媚眼如丝。风情娇媚勘勘令人难以直视。

　　听见里面的响动，小仙娥们推门进来，伺服侍着荼姚娇慵起身。

　　“浣云呢？”荼姚闭上双目，一旁的仙娥则动作轻柔细致的为荼姚梳妆，绾发。

　　“浣云姐姐尚未归。”说话的正是荼姚的亲信之一，相较于其他小仙娥自荼姚面前的小心谨慎，战战兢兢，锦鸳则比较随意大胆些。

　　闻言，荼姚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半响，当侍女最后为她插上凤翔，轻手轻脚的退到一侧后，荼姚徐徐的睁开眼。

　　镜中肤如朝霞映雪，唇若桃李，明艳夺目，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荼姚冷凝的面色舒缓了不少。

　　一旁敛眉屏息悄悄观察荼姚神色的侍女们，见到荼姚舒缓的面色，都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荼姚是多么难以伺候残虐的主子，只是荼姚一向自矜身份，除了对天帝以及少许重臣之外，甚少有和软的神色，对于仙娥要求也是颇为严苛。仙娥们一向对荼姚是敬畏的。

　　除此倒也还好，只要不违反荼姚所制定的诸多规定，不去试图引诱天帝，便是犯了一些错误，荼姚也就雷声大雨点小惩戒一番就过去了。

　　“天后娘娘，您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浣云轻巧的从殿外走进来轻声道。

　　说完，便安静的退于一侧，眉眼低垂。

　　即便是荼姚身边倚重的亲信，浣云依旧和那些小仙娥一样，一身素雅而统一的青灰色宫装，脂粉未施。

　　原因为何，浣云心中自然是明白的。

　　因此，即使有着一张沉鱼落雁的面容，浣云也常常低垂着眉眼，将一切美好掩藏在温顺卑微的姿态之下。

　　“那就走吧。”说着，荼姚站起身，长长的裙摆逶迤在地，上面金凤展翅，华贵非常。

　　要走到云芜祠，要绕过半个天宫。荼姚裙诀逶迤，步履蹁跹，身后的宫女捧着祭祀的各色糕点、清酒安静的跟随在荼姚身后。

　　看着一路上各宫宫室上都有着龙凤合鸣的图腾，荼姚眉眼带来笑，柔和而带甜意的笑容，综合了荼姚自身太过美艳而显得凌厉，咄咄逼人的美貌。

　　此时的荼姚，与六界任何一个幸福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

　　浣云看着荼姚，眉眼平淡透漏着淡淡的漠然，内心却是一叹，有些嘲讽。不知是为了廉晁还是为自以为幸福的荼姚，亦或是自己。

　　一路上荼姚心中确实十分美好，这些都是太微的一番心意。而这番心意与体贴，确实讨得了荼姚的欢心。

　　鸟族自古以凤凰为尊，凤凰便是鸟族的图腾、信仰所在。只是随着上古神袛或身陨或沉睡，凤凰的血脉传承也越来越淡，直至荼姚这一代，才只有荼姚这一只得了凤血传承因而成为凤的鸢鸟。

　　这是荼姚最为骄傲的地方，也因此，鸟族上下都对荼姚推崇至极，即使荼姚上面还有一兄一姐两位顺位继承人，族长之位也依旧传递到了荼姚手中。

　　可是，荼姚皱了皱眉神色有些不快。即使是凤身又如何，由于凤凰传承太过艰难，千百年也未必有一只凤凰。早已无法何当初的龙族，麒麟，九尾狐……比肩而立，也连带着鸟族地位大减。

　　此番，太微投其所好，又变相的提高鸟族地位的举动，怎能不让荼姚开心?

　　想到这，一贯自持身份的荼姚脚步也变得轻快了。

　云芜祠

　　云芜祠里荼姚要拜的先祖，正是云帝时期，凤凰一族的芜菁公主，即后来凤凰一族有名的领袖者。

　　倘若芜菁公主只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即使地位再如何的尊崇，太微再如何的想讨好荼姚都不会允许一个外族人在天宫内设立宗祠与灵位。

　　可偏偏这位芜菁公主是云帝的红颜知己，曾经未婚妻，即使后来云帝大道忘情，二人就此缘散。芜菁公主与云帝而言也始终是不同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在云帝身化万物后，由云帝和芜菁公主亲自培养的遗孤金龙——绫光大帝即位后，感念其芜菁公主的恩情，也感叹于云帝与芜菁公主的遗憾，将其视为国母，代代供奉。

　　荼姚进入云芜祠后便摒退左右，虔诚的焚香叩拜。

　　三叩首后，荼姚方起身直视面前的白玉雕像。

　　凤凰一族自古便容貌出色，身为凤凰一族最为传奇的公主与出色的领袖，芜菁公主自然有一副绝美的面容。

　　荼姚看着芜菁公主雕像，心生亲近的同时，却也心生惧意。

　　那雕像似有魔力，让荼姚无法移开目光。

　　只是看着看着，荼姚面前便展露出一副光幕投影。

　　这……

　　很快的荼姚便来不及想其他，看到光幕之中敦伦交合的一双人影，荼姚快走几步，来到光幕近前。

　　太微！

　　那光幕之中的与人缠绵的不是其他人，正是现如今的天帝太微。

　　荼姚素手紧握成拳，顷刻便刺破娇嫩的手掌心，殷红是血顺着荼姚白嫩的手心流下。

　　可荼姚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对无耻的狗男女交合缠绵。

　　待到光幕消失之后，荼姚仍维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荼姚沉默的看着上首高高在上，怜悯众生的芜菁公主。重重的行了个三跪九叩的大礼后，荼姚起身朝外走去。步履却有些绵软，荼姚在心里狠狠唾弃这样的自己。

　　明明处在四季如春的天界，荼姚却如坠冰窖，止不住的通体发寒。可很快，那种被背叛的寒凉感，便被一种恨火所取代。

　　太微这些时日的冷淡，与龙鱼公主在床榻上交合缠绵的身影，以及鸟族中兄姐接连不断的小动作，一桩桩一件件，皆让荼姚恶心的的想吐。

　　一道红光自荼姚眼眸一闪而过，一股名为戾气的情绪在荼姚心中欲燃欲烈。

　　此时的荼姚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悲天悯人的玉像缓缓的张开了眼，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