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闲谈

真神与伪神，又称先天神明与后天神明，一些世界也会叫逍遥神境和真仙。

其本质差别便是对法则的绝对掌控权，以及道种的开辟。

但也有一种例外，空有道种内世界而无法则权柄，死后亦可归真。

不依靠法则便可以自身力量比肩真神，比起忘情无情的神，他们的情感更像是人。

曾经他们被视为入魔，有魔神之称，为修行者视为不齿的存在。

但易天六道重新定义秩序后，将其归入众神的一支，称为堕神。

昆仑君的养子北宫昭便是最强大的几名堕神之一，尊称堕神君。

长生殿坐落于昆仑山旁，二者关系却并非外界传闻那般水火不容，相反关系甚好，殿主青云尊者姜荇与昆仑君更是有着八拜之交的关系。

姜荇年轻时创立长生殿，昆仑君可是提供了不少帮助，甚至捡来的徒弟诡医也是在昆仑教长大，与堕神君是青梅竹马。

旁人只之两人感情极好，说不准也是能成道侣的关系，却不知堕神君早已定下婚契，道侣更是另有其人。

这位名号众多，鲜有人知其真实身份。

“你问我还不如去问北宫昭，那是他老婆不是我的。”诡医用指尖蘸着清水，在石桌上写下一长串奇特的符文，“那家伙行踪比老匹夫还难找。”

“啧，你也知道堕神君和那位聚少离多，问他和拍老虎屁股有什么区别？”妄尘倒了一杯清水。

一旁玄鸢秉持着多听少问，抿了一口杯中清水。

诡医这院子干净又凌乱。凌乱是因为到处都是药材和医书，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了；干净又是因为除了这些，连粗茶都没有，只有用来清洗药材的清水。

不过这里的水中，有着淡淡的清甜与一缕极其微薄的法则之力，放在凡间必然是饮一口就能让人原地顿悟的神水。

但在这里和洗菜浇花的水没什么区别。

“找神君啊，祂徒弟去哪祂能不知道？”诡医理直气壮，意思也很明确，找谁都行别来烦她。

“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妄尘也是遇到克星了，“怕是连司命神殿的门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谁叫你以前算计他们，那些神使一个个比谁都记仇。”诡医面无表情，在水渍干后又重新写下一串不同的符文。

“法则可以证道？”玄鸢终于问出第一个疑惑，“那证道之后，法则还会存在吗？”

这是一个悖论。

神君说万物为道，只有神非道求道。法则为道，其化身也是道，但法则证道成神后不再是道，那么所求的道不复存在，寻找的又是什么？虚无吗？

等等，虚无。

一切终将走向虚无，世界的结局是否是湮灭她不知，但掌控虚无的神不就在这上古遗域中吗？

“哟，反应过来了。”诡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法则证道很困难，但至少有先例。”妄尘看着她，“这世间一切法则都会湮灭沉寂，与其说法则消失行走于虚无，不如说是真正挣脱枷锁得道逍遥。”

“……那位本该司掌什么？”玄鸢一想到自己身后的五行之水，这世间没了水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妄尘张了张口，玄鸢听不清他的声音，像是被无形的存在刻意抹去一般，但口型却是可以看清。

教化。

与物质的水和创造物质的创生，甚至秩序的轮回与天厉五刑都不同，教化是精神上的存在，是指引生灵创造文明走向秩序的道路。

只要世间生灵存在，并且拥有灵智，能够建立秩序，那么教化便如影随形。

但……水是物质，玄鸢渴求登上至高与巫离歌一样，但她做不到那般抛却情感，做不到为了证道而使法则消失。

水是不少生灵的生命之源，失去水，就意味着那些生命也会干涸。

她做不到。

就像妄尘所说，能证道者绝不会瞻前顾后，祂们眼中过去与未来皆是虚妄。

“所以，你是在劝我放弃。”玄鸢直视妄尘。

“不，只是想看你的选择。”妄尘摇头，“你的存在可是关系着无数世界生灵存亡，这不是夸张，五行之道的地位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我放弃。”玄鸢毫不犹豫，“我因法则而生，不能让它因我而死。”

“假慈悲。”诡医嗤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要有你这般好运早就证道跑路，他人死活关我屁事。”

妄尘听着那夹枪带棒的话头疼不已，“积点口德吧。”

“积德能怎样，反正死后烟消云散，谁知道转世那个还是不是我。”诡医玩着手里的粗陶杯，“人活一世，不后悔就是了，真慈悲又怎样，还不是落个……”

“归海寒！”妄尘猛然起身，气势与往日截然不同，“祂是你师伯，那件事孰对孰错都已经过去了。”

玄鸢头一次见妄尘用这般堪称凶狠的语气说话，不是对敌人，倒像是长辈训斥犯错的晚辈。

诡医也愣了一下，放下杯子不再言语。

她心中有怨，但也仅仅如此，时间将其抹平，说出那种话也仅仅只是性格如此。

放不下的反而是妄尘。

什么都放不下只会让身上负担越来越重。她勾起一丝嘲笑，这位名义上的师叔恐怕早就濒临崩溃了。

长生，本就是一种刑罚。

长生者像是居住在外表华丽的宫殿，内里早已腐朽。

所谓不老不死，不过是巨大的围城，他们想出去，外面一无所知的人却挤破头想要进来。

“水利万物而不争，但有时候不是不争就可以躲过的。”她看着玄鸢眼底深处那轮不断轮转的太极虚影，“等你活得足够久时，你就会知道争与不争没什么区别。”

正如早已书写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