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事变

前去参加药族药典的师徒最终只有药尘一人带着零星几人狼狈归来，他带来的消息使得整个天府联盟震颤。

魂族与虚无吞炎一同血洗药族，并且吞噬了药族血脉之力，偌大的药族只有几十个年轻一辈得以存活。

“你这老家伙……已然是迈入金丹层次了么？”与药尘一同回来的神农老人见到丹塔老祖，很是诧异。

“哪有这般简单……”换了丹身的丹塔老祖如今是名面容普通的中年人，“还记得前不久丹塔的九玄金雷吗？”

“你是指……”神农老人愣了愣。

“那位，帮我换了丹身，不然要不了多久别说进阶了，灵智都散了。”丹塔老祖苦笑，他能隐瞒其他人，可在那人面前，自己的一切都如同白纸上的黑字，分分明明。

“……那人如今是何等境界？”神农老人问道，他已是六星斗圣后期，却也不过堪堪能使玄丹成丹。

能成金丹者，不会低于八星斗圣。

“不知，但与传说中的斗帝恐怕相差无几。”

“有这位出手还会怕魂族威胁？”神农老人诧异，天府若是还有这么一个杀手锏，为何之前还会与魂殿僵持不下？

丹塔老祖闻言却是摇头不语。

神农老人疑惑，这是不愿出手，还是不能出手？

……

药尘将联盟事务安排妥当之后已是过去整整三日，他一边忧心萧炎，一边还要安抚联盟众人。

“阁主，您休息下吧。”少女端来茶水，看着疲惫不已的药尘也只能提出建议。

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不到。

“谢谢，你们不必担心，即使联盟倒下也会护你们这些弟子周全。”药尘认出这是在萧炎记在名下的弟子幽泉，他一眼便看出少女的惴惴不安，温声安抚道。

幽泉也只有苦着脸点头。

“对了，我记得阁中有个银狼一族的弟子……”药尘对于星陨阁中一些来历不凡的弟子都有些印象，他们毕竟是与许多势力之间往来的桥梁。

“桓攸师弟他……近期在玄鸢前辈身边修行。”幽泉和同辈弟子关系都不错，瞬间就反应过来造成在说谁。

“玄鸢……许久未见离歌，该是去拜访一下。”药尘若有所思，巫离歌若是能够出手，当会是联盟一大助力，“她在哪？”

“星陨阁南方的天上峰。”

药尘略微思索一番，便从自己收藏中挑选几样罕见灵药，直接前去上门拜访。

……

天上峰顶天寒地冻，空气稀薄几近于无，盘坐于冻土上的少女正闭目养神，直射的阳光将她的肤色照得雪白，剔透如冰雪。

而在她对面，坑坑洼洼的冻土上，少年连打坐都无法做到，刺骨寒风穿透他单薄的衣衫，仿佛将骨髓都能冻结。

空气稀薄的环境下，他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困难且两眼发黑，却每次在快坚持不住时被一缕温和的水汽滋润，如此反复，就像一场看不到头的酷刑。

桓攸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想不开接受了这场严厉的修行，明明最初只是想向前辈证明自己没有偷懒而已。

谁知好不容易见到了人，模样都变了，要不是那双眼睛，他都要认不出来了。

现在好了，自己答应下来的，爬也要坚持下来。

虽然修行很苦很累还很痛苦，但仅仅过去一个月，他竟是从一星斗灵直冲五星，效果还是很显著的。

他今年才十八岁，照这个速度要不了十年就能超过他那斗宗老爹，说不得还能进阶斗尊，成为名副其实的八阶魔兽。

“心意不专，罚一个时辰。”毫无感情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现实的残酷终究还是把美梦撕开。

桓攸哭丧着脸，吸溜着鼻涕答应。

不过兴许是老天眷顾，一道空间波动传来，打断了玄鸢的冥想，她看了眼桓攸。

“有客人来了，明日加一个时辰。”玄鸢将一缕灵气送去，给桓攸驱散寒意。

桓攸几乎冻僵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却见熟悉的一道身影出现，还冲他点了点头。

“……阁主？”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最近一个月他都在天上峰和吞天谷往返，不知山外发生了什么，阁主又身兼数职，应当不会有空来找他。

那就只能是——

“玄鸢姑娘，药尘前来拜访离歌，不知他可在？”药尘也是许久未见玄鸢了，于妖火一事之后他也一直没有空闲联系他们二人。

玄鸢容貌大改他是知道的，但那份来自灵魂的淡然气质和空无一物的眼神却是旁人无法模仿的，即使模样不同，却不会让人认错。

“父亲已在山下等候多时。”玄鸢伸手拎起桓攸衣领，转身带着药尘去往山下竹屋。

桓攸在半路就被扔回了他的茅草屋，并被要求专心修炼。

比起桓攸那位于半山腰时常被山谷罡风摧残的茅草屋，位于山下吞天谷旁的竹屋可谓是温暖如春，小院中还栽种了几株龙爪兰，只不过这个时候尚未开花，支棱着的枝叶如同杂草。

竹屋不大，但五脏俱全又精致，巫离歌此刻正坐在屋檐下的长廊上，面前是竹木制作的矮几，蒲团也是用竹篾编织。

他闭着眼，却精准无误地将茶水均匀倒在茶盏中。

“许久不见，你怎么突然于此隐居起来了？”药尘将灵药取出顺势坐下。

明明仍旧是那个人，却给他不同的感觉。

若说乌坦城初见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天才，将桀骜不驯刻在骨中，现在就是平静如古井，甚至深邃如一池深潭，令人捉摸不透。

哪怕是于云岚宗杀云山时，他依旧表露出与众不同的鲜明色彩，可不知不觉间，他的色彩褪去了。

现在的他透明若无物，既无法将周围染上色彩，万物也无法为他赋予颜色。

“药尘，我帮不了你。”巫离歌推过茶盏，“这是属于萧炎的命运。”

药尘看着清亮的茶汤，也并不觉得意外和失望。若是见到他之前还有一丝期望，在见到他之后便心知肚明。

他已经不属于这方天地了。

“你要离开了吗？”药尘抿了口茶，回味幽香甘甜。

“是，但时间未定，也许一天，也许百年。”巫离歌依旧闭着双眼，“在离去之前，我会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

“还没恭喜你踏出这一步。”药尘并未感到失落，他们本就相识不久，与炼丹上和而不同，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谢谢。”巫离歌微微颔首，“曾经我向往力量，却不知其需要的代价，如今付出代价才知道这背后的痛苦。”

“那你后悔吗？”

巫离歌摩挲着茶盏的手指一顿，露出一抹傲气的笑容，“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