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怨憎

“为什么！”

尖锐的哀嚎响彻天地，白袍俊美男子身形变得虚幻，但所有力量却铺天盖地涌来，试图挣脱枷锁。

巫离歌脸色一白，猛然抽回的手掌已然被灼烧成一片焦黑。

“我们明明……是同类！”净莲妖火勉强维持住人形。

“同类？相互吞噬的同类？还是背后插刀的同类？”巫离歌掌心上的焦黑脱落，露出带着些粉嫩的新肉。

人族背后插刀，妖族弱肉强食，这世间万族生灵哪个不会自相残杀，为利相杀，为情相杀，为杀而杀。

“罢了，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巫离歌没有再压制净莲妖火，盘坐在半空等待其他人。

净莲妖火也曾如初生婴儿一般，净莲妖圣教会它知识和情感，就像明巫教他一样。

同样是灵物，同样由他人教导。巫离歌虽没有什么良好品德，却也不会滥杀无辜。

只能说秉性如此，妖火本就是天地间狂暴之物，即使灵智是后天养成，其本质就带了妖性，无论如何都是洗不掉的。

净莲妖圣太了解它了，却也无法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下手，对其抱有一丝期望。

很可惜，有些事不是有期望就可以的。

净莲妖火睚眦必报，此刻的它恨不得将巫离歌碎尸万段，却半步也无法靠近。

“你这么快已经对空间法则驾轻就熟了。”妄尘看着净莲妖火狼狈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我猜空间是最容易掌握的法则。”巫离歌无聊地托着脑袋，看着空间中的岩浆火海发呆。

“几乎每个能感悟法则的人都能动用空间的力量。”妄尘没有否认，“但大多时候仅仅只是空间之力。”

而不是法则。

没有什么法则是比其他法则更简单好懂的，每一种法则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若真有什么好懂的法则，这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于求道路上夭折的生灵了。

区区幻境是拦不住萧炎的，巫离歌想起当时拼合地图时萧炎所说的，出现在他脑袋里的光点，那时他就猜测与净莲妖圣有关。

现在看来，应当是净莲妖圣早有预料，留下的后手。

就他闭关时观测到的时间线，丹塔那颗丹药老祖不久之后就会现身，阻止魂族夺得妖火。

他来搞一搞净莲妖火的心态，一会就等着看戏。

果然，没一会萧炎一行人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这乳白色的岩浆海上，连带着将其他人也带了出来。

愤怒的净莲妖火在现身的瞬间，就使得斗圣之下的人全部化作一团团血雾，抬手召出数十名身穿火焰铠甲的斗圣火奴。

“你刚才刺激过头吧。”妄尘看到不少人都身受重伤。

“让他们斗，最好能把魂族的弄死。”巫离歌坐在开辟出的小空间屏障中，隔绝一切能量波动和嘈杂。

虽然他一直冷眼旁观，却还是在那些火奴威胁到萧炎一行人时，以空间之力悄悄阻拦。

似乎是察觉到有另外的气息到来，他冲那倒骑青牛的牧童微微颔首。

九品玄丹啊……这丹灵上有一缕属于人的灵魂，应当就是丹塔老祖了。

至于那一身黑袍的老者，一看就是魂族的风格。

他们远古家族之间的约定和他又没关系。

“……有杀意。”巫离歌突然感到从更高位传来的冷意，果不其然妄尘也变了脸色。

“祂找到凰玉心了。”妄尘十分肯定，“离这里不远。”

巫离歌立刻起身，瞬息之间便来到萧炎身后，吓得对方差点一掌轰过来。

“药莲神火能压制异火力量，你和万载玄冰丹配合使用。”巫离歌将两个玉瓶交给他，“我有点事要走。”

“可空间已经被净莲妖火封锁了。”药尘道。

“我有办法离开，你们不必着急，一会儿还有帮手。”巫离歌看了眼焦急的妄尘，又交给药尘一瓶血莲塑形丹，“抱歉。”

“道什么歉，你快去吧。”药尘笑了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巫离歌微微颔首，双手结印，强行打开空间通道。

妄尘先一步踏入其中，生怕去晚了。

而在空间外的玄鸢也感受到那股浓烈杀意，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便消失在原地。

妖火空间南方千里之外，妖火带来的余温犹在，但已然被群山阻隔。

但这片原本草木葱郁的山脉，此刻却是寸草不生，山林树木枯死，没能逃离的生灵通通化作枯骨。

巫离歌两人和玄鸢一前一后赶到，见到的便是这样萧杀的场景。

“求你……救我！”

玄鸢看到一抹红影躲在妄尘身后，她认出那美貌女子正是于记忆中看到的凰玉心。

此刻她早已没有那份雍容，红衣破破烂烂挂满枯枝烂叶，绝美的脸上沾满了尘土，那双黝黑的眼眸里仅有极致的恐惧。

“凡人凰玉心，触犯易天九罪其二贪妄长生，在得到法则之力后触犯九罪其一以权乱世。”妄尘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的绳索，“当带回易天六道由诸神问罪……”

“慢着。”略带着沙哑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玄鸢在听到这声音时便感到一股寒意贯彻全身，她甚至感觉到自身法则都在这极致杀意中颤抖。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一切都彻底停转，呼吸与心跳无法控制得停下，生命戛然而止——

“冷静点。”

从手心传来的些许温度让她回过神来，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打湿衣衫，两腿一软便跪坐在地上。

唯有巫离歌牵着她的手传来些许温度。

巫离歌脸色也很难看，虽然没有像玄鸢一样差点被杀意吓死，但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也差点停下，几乎拼尽全力运转法则才勉强维持住。

天色阴沉，黑云盖顶，雷声轰隆，隐隐有雷光在其中游走，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天罚落下。

“此人是吾的猎物。”那身影一步步逼近。

压迫感几乎能将人锤进地下，妄尘咽了口唾沫，拿着绳索的手微微颤抖。

他勉强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冕下，此人是易天追捕的重犯。”

这凰玉心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在如此杀意之下还能活着不说，甚至还有死死盯着对方。玄鸢此刻连呼吸都十分困难，更是不敢抬头直视。

巫离歌深吸一口气，拼尽全部力气和勇气，抬头看了一眼那位神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