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骨凰

“那涅槃骨当是在你身上吧。”妄尘再度拍了几下脑袋，黑色符文这才消退，“这东西可不敢乱用，有诅咒的。”

“诅咒？”巫离歌蹙眉，他竟不曾察觉，还将其用在玄鸢身上。

“小生初见这丫头时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气息，还以为是法则共鸣。”他凉凉地扫了眼巫离歌，“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哦不，该说是不知者无畏。”

“涅槃骨......怎么会？明巫明明说过......”巫离歌心惊，时隔多年他第一次感到一丝后悔。

和诅咒有关的总归不是好东西，他贸然将那一滴涅槃骨用在玄鸢身上，也许会害了她。

“小生实力虽差了些，却是比大多数真神都痴长几岁，若不是活得久了些，自然会像巫照一般一知半解。”妄尘语气一转，很是轻快，“不必紧张，时间还早，小生先给你讲讲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事已至此，巫离歌也只能听他怎么说。

明巫有一点没说错，凤凰一族的涅槃骨的确是来自于其他羽族，其名为骨凰。

起初凤凰还叫凤皇，世代居于丹穴繁衍生息，并非神兽也不属妖兽，而是承载一丝天地气运的瑞兽，地位并不崇高，实力也并不强大。

后遭遇天地大劫，凤皇一族失了气运庇佑，转而如同妖兽一般开始重头修炼，得以掌控五行。又因为和龙族的摩擦损伤严重子嗣艰难，不得不向某位神尊求来天梧神木，依靠神木繁衍后代。

只是这后代血脉不纯不说，大多只能掌握一种元素，因此以五行划分其血统分鸿鹄、青鸾、鸑鷟、朱雀和鹓雏，被称为五凤。

天梧神木每百年诞生十颗凤皇蛋，但最终能长成的也不超半数，即使能长成，寿命也远远少于纯血凤皇。

那时正值易天六道成立之初，那位赐神木的神尊也在其中，凤皇一族为报恩投身其中，神木则交由五凤来守护。

只是当年凤皇一族为让神木孕育血脉，将大量族人尸骨埋葬其下，这其中不少并非寿终正寝的尸骨便夹杂着怨气，使得神木诞下一颗死蛋。

五凤疏忽之下使得死蛋落入魔窟，本就是怨气聚集体的死蛋受无数煞气滋养，竟生破壳出一只只剩骨架的凤皇，以骨凰为名。

诞生起就怨气极重的骨凰神智几近于无，却比凤皇更加强横，凭借本能便险些使五凤灭族。

赐下神木的神尊得知此事后将其封印于归墟，让凤皇一族日夜为其净化怨气超度，直到数万年后骨凰才得以拥有神智。

本就不该诞生的骨凰恳求神尊封印力量，亲眼看过世间百态后心满意足入轮回，临走前将一身能起死回生的骸骨打散封存于神冢。

它于神木下设重重考验，并拜托神尊照看遗骨，只有通过考验的凤皇族人才能得到涅槃骨，拥有涅槃轮回的能力。

而拥有涅槃骨的族人，才有资格被称为凤凰。

妄尘并非亲历者，不过他也见过被封印的骨凰，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家伙罢了，在无数机缘巧合下诞生，在没了怨气后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

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孩子。

“那你说的诅咒……”比起涅槃骨来历，巫离歌更关心这个。

“知道它为什么将涅槃骨交给族人吗？”妄尘笑了笑，“所谓诅咒，只是一个孩子想要多看看这个世界的愿望，得涅槃骨馈赠者，一生都不得停下脚步，穷极自己一生的所见所闻去弥补它的遗憾。”

他看向玄鸢，“恰如你的道，奔流不息。”

玄鸢垂眸不语，她能感觉到识海深处的蓝色太极上，盘踞着一缕微不可查的生机，很少，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但她知道，一旦她的法则崩裂消失，这缕生机将会为她开辟一条生路。

从前是巫离歌为她准备的后手，现在却不止如此。

“好啦，故事讲完了，接下来该说正事了。”妄尘这次没有让符文消退，而是任由其蠕动吞没他的左眼，“有凤凰于此界异常死亡并保留了涅槃骨，又有魔兽窃取凤凰血脉，以及重犯凰玉心下落不明……”

那颗被黑色包裹的眼珠里浮现一道鲜红而复杂的图案，巫离歌勉强辨认出那是明巫教他的神文，其含义正是天厉五刑。

“真是的，小生不过一介掌刑，怎得又是帮捕堂干活又是替幽冥跑腿。”符文快速消退，妄尘那张脸恢复如初，却是垂头丧气起来。

“你干了什么？”玄鸢只觉得刚才那一瞬间她仿佛被另外一种法则压迫得无法呼吸，那种感觉，强大而无法抵抗。

如同被戴上枷锁，等待被处刑。

“自然是以法则权柄为媒介，汇报上司工作进展。”妄尘哭丧着脸，“这下好了，人没抓到，还要帮别人跑腿调查凤凰的事。”

被强行增加任务还没有额外报酬的感觉……妄尘只觉得哔了狗，他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才冲动跑到这鬼地方。

且不说拥有涅槃骨的凤凰有多少，就光是尸骨无存这一点他根本没办法确认死的是哪个，又是何时死的。

如今凤皇一族仍居住丹穴，但因着涅槃骨关系，凤凰却是要归幽冥管的。

幽冥那位主，可是最不通人情的。

妄尘心里苦。

巫离歌觉得此事还是得从天妖凰身上下手，就是看群天妖凰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的。

“这里不是你能上来的地方,滚出去！”

呵斥声打断了巫离歌思绪，他抬眸一瞧，见到是萧炎一点也不诧异。

也只有这家伙总是在被卷入纷争。

不过那呵斥声的来源，却是一身彩色衣裙的天妖凰凤清儿，看她那样子，两人积怨不浅。

“打起来打起来！”妄尘见状眼前一亮，“最好见点血，以溯源秘法应当能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最少过去数万年了，一点血就能看到？”巫离歌没有帮萧炎解围，只是冷眼旁观。

溯源秘法他也会，但修真界这种术法最多只能回溯数月。

“刑堂可是有审讯业务的，没两把刷子可不行。”妄尘嘿嘿一笑搓着手，与平日大相径庭。

虽说话多了点，他言行举止从不出格，很是符合他那书生打扮。此刻这举动，竟是给那俊秀的脸上平添几分……猥琐。

最终血见是见了，只是凤清儿被扇了一耳光，嘴角挂了点血迹。

妄尘又是掐诀又是念咒，折腾了好一会，最后蹲在角落里双目无神地用手指画圈。

“看到了？”巫离歌实在是看不懂他那怪异举动。

“唉，虽说小生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倒霉鬼都要成双成对。”妄尘苦着脸，“你遇到的那个倒霉鬼一号尸骨无存，但他还有个道侣也在此界陨落。”

凡尘将凤凰分雌雄，凤为雄鸟凰为雌鸟，因而有凤求凰一说。

凤皇一族没有这一说法，但得了涅槃骨的凤凰却是以此分性别。

巫离歌手中那截涅槃骨便属于一只雄鸟，其陨落于黑角域西方的一处山脉，由受其恩赐的凤家人守护。

他记得那只凤凰是重伤而死，所以才会使凤家先祖无意间沐浴其血液产生特殊体质。

凤玲死时都已经是近千年前的事了，凤家厚厚的族谱也不知传了多少代，时间难以揣测。

“若不是倒霉鬼二号尸骨在这附近，还回溯不出来呢。”妄尘看向荒野深处那片漆黑。

看来另外一只尸骨应当就在莽荒古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