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苏醒

萧家三长老之子本是萧家中流砥柱之一，年纪轻轻便已是九星斗师，又在一次历练中邂逅一名药师之女立下海誓山盟。

两年后，三长老抱上了他的宝贝孙女。又三年，先天不足的孙子在满月时咽了气。

次年，儿子与儿媳外出执行任务，一去不返，再见时，仅剩两具残缺不全的白骨。

儿子是他早逝发妻留下的独苗苗，三长老心痛不已，而孙女萧鸢也成了他唯一的血脉。

萧鸢年幼时体弱，终日缠绵病榻，三长老也没指望她会像她的父亲一样有所成就，只求她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谁也没想到，被药师断言活不过十岁的萧鸢不仅平安度过死劫，还日渐康复，修炼也越发顺遂。

六年后，身为后起之秀的她前往迦南学院进修，成为三长老的骄傲。

回顾身为萧鸢的前半生，洞府中盘膝而坐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那透露一瞬的灵光内敛，浩瀚如海的眼眸深处，一轮太极在不断旋转着。

萧家三长老命中无后，真正的萧鸢在十岁时香消玉殒，活着的不过是潜伏在她体内沉睡的丹灵。

丹灵，仙丹之灵，或者说是水之法则也不为过。

它的缔造者正是修真界的堕魂药尊巫离歌，理应称其为父。只可惜这位父亲天性凉薄，果断在天劫之下抛弃自己溜之大吉。

要说没有怨怼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身为法则，灵智也不过是初生幼儿，对于缔造者有着天生的依赖。神魂在天劫中侥幸得到一线生机，却也因虚弱落入另外一个位面，即便如此，它也不忘偿还生恩，间接将处境同样难堪的巫离歌带到斗气大陆。

丹灵尚且虚弱，又有斗气的天然压制，一直处于半苏醒状态，直到被引导至修真，才得以彻底苏醒。

······

黑角域某座山头，前不久刚突破化神的巫离歌放下了手中的信函，眯起眸子看着迦南学院的方向。

神魂中的联系被彻底唤醒，水之法则的苏醒使得天地间的水属灵气陡然兴奋起来。

以迦南学院为中心，躁动的灵气迅速扩散，几乎是瞬间便笼罩了大半个黑角域。

但仅仅是几个呼吸后，浓郁的水灵气便尽数散去，好像之前的异动不过是错觉一般。

巫离歌轻轻叹了口气，说到底，终归是他惹的祸。

水生万物，润物无声。水生木，他悄悄以木气化去水气，但仍是慢了一步，这一动静想必已经吸引到黑盟那些人了。

好在动静是迦南学院传来的，他们短时间内也不好轻举妄动。

一年前韩枫内院夺火失败，便拉拢黑角域各大势力组建黑盟来对付迦南学院。韩枫也多次向巫离歌抛出橄榄枝，不过都被拒绝了。

他懒得考虑那些事情，有思考那些勾心斗角事的时间，还不如研究一下丹方。

木生火，刚刚善后的木气不经意间被火燃烧，迦南学院再出异动。

对此不做理会，他取出一卷丹方，提起一支狼毫小楷仔细批注起来。

而此时的迦南学院，正掀起轩然大波。

坠入岩浆的萧炎破塔而出，紧接着便是对黑盟的报复，寻仇。

韩枫是怎么死的巫离歌不知道，但他在那天感知到一抹令人不适的气息，就如同九幽之下的鬼蜮一般。

枫城，这座以药皇为名的城池，落入了萧门之手，是一块人人都想咬一口的的肥肉。

至于年轻的门主萧炎是怎么处理的，巫离歌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萧门最近的动作——收集各种珍奇药材，筹划一场丹药拍卖会。

如今黑角域论药材丰富与珍贵程度无人能与萧门比拼，虽说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购买药材渠道，但他们有着巫离歌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那株骨生元灵花几经辗转，被他完美错过，最终落入萧炎手中。

巫离歌神魂基本稳定，与身体融合也算是顺利，但仍有一件大事没有解决。

药骨，药人之骨。

凡人身躯以无数灵药毒药培养数十年方可算得上是药人，这样的药人百毒不侵，血肉可治百病，但当血肉中的药力逐渐进入骨头，浸入骨髓，自成后天无垢药灵体。

只是这样的药人必须是含着先天之气的新生儿开始培养，他先前的肉身便是明巫千方百计寻来的。

因为服用了药莲子，药力融入血肉并不难，唯独骨骼需要百年精心培养才有机会成为完全无垢灵体。

他不想费这么多心思慢慢来，便只有下狠药。

乾元换骨丹，以强劲药力碾碎旧骨头，再以药力催生新的骨头，新生的骨头便可以充分吸收药莲子药力。

过程自然是苦不堪言，需要的灵药也是极为难得。

骨生元灵花，修真界人称骨生花，只有万千横死生灵的埋骨之地才有生长出的不祥之花，旁人只知其有生骨之效，暗含的极阴怨气能吞噬生魂，多是邪道用来淬炼法器。

鲜有人知若是能将怨气消散，安抚暴毙生灵的魂魄，骨生花便完完全全是一株绝世灵药，可助人淬炼法体。

巫离歌取出特制的空白卷轴，静气凝神，以神识为笔，灵气为墨，将丹方书写上去。

空白的卷轴上显现出一个个娟秀的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地铺陈在上面。倘若有人用肉眼直接去看的话，定会因受到强大的冲击而昏厥，灵魂力量脆弱者，沦为傻子也是有可能的。

书写完毕后，巫离歌略有些疲惫地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空，讽刺一笑：“祢在阻止我将异界的事物带来？为了所谓的平衡？”

“狗屁平衡，祢不过是怕他的气运受此影响罢了。”巫离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面不改色地将天道降下的威压化解，“说到底还是为了此界复兴罢了，难道以丹道为阶梯攀爬不是比倾尽一切去赌一个未知的未来更稳妥？”

没有回应，这是在犹豫。

巫离歌的到来无异于是画下了一张大饼。斗气大陆虽然炼药师地位尊贵，却依旧注重于武道修炼，斗气修炼百花齐放，而丹药一途却是一成不变。

虽然他本人是不屑于天道那点馈赠的，但得了认可后再无后顾之忧岂不是更好？

在他心底潜藏着一股野心——将丹道于此世发扬光大。

天道如何决定那都是后话了，巫离歌微微合眼，一边修养神魂，一边谋划丹道的未来。

即使对方会拒绝，他也会先一步布下棋子，给自己留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