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北境。大渝军营。

“启禀王爷、擎将军，大梁监军苏哲来此求见。”主帐中，有亲兵来报。

“呵，他来得倒是挺快。”

郑泽峰闻言扬眉，看向擎烈，擎烈点点头，看神色似乎并不显得有多意外。

“客人既然已经来了，还不快请进来。”郑泽峰道。

片刻后，梅长苏在士兵的引领下，走进了郑泽峰的帅帐。

“在下苏哲，见过王爷、将军。”举步走到中间，梅长苏看向二人，一抱拳一拱手，不疾不徐道。

“你果然来了。”擎烈眯了眯眼道。

“苏监军敢单刀赴会，果然是胆识过人。”郑泽峰道。

“贵人相邀，苏某怎可不来赴约呢。”梅长苏闻言漫然一笑。

应答之间，郑、擎二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只见来人脚蹬军中长靴，内着黑色束腰劲装，外着暗红色长袍，款步而入，闲立帐中。虽是孤身一人，却是姿态曼然。

此人果然是个人物——郑泽峰视线掠过，心下暗赞一声，眸中亦划过一丝激赏。而一旁站着的擎烈亦在暗暗打量着梅长苏，仔细看了看，却是几不可见地微微摇了摇头。

“苏监军。哦不，我想，恐怕还是称‘苏先生’更为妥当吧。我二人久闻苏先生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半晌，郑泽峰收回视线道。

“无妨。”对于郑泽峰意中所指，梅长苏不用多思便心下了然，口中淡淡应道。

“好、好。”郑泽峰一笑，抬手指了指帐中的座位，并招呼道：“苏先生，请。来人，给苏先生上茶。”

三人在帐中依此落了座，随后便有人送上了茶水，并置于座前的几案之上。

“苏先生，请。”郑泽峰抬手示意道。

“这大渝茶汤的茶色和香气倒是与我们大梁的颇有些不同啊。只是不知这味道如何了。”梅长苏伸手取过茶盏，随意看了眼其间的朱色，漫不经心道。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轻轻啜饮了一口，眉宇间是一片安然。仿佛此时他不是身陷敌方的阵营里，而是闲居在自己金陵苏宅之中。

郑泽峰与擎烈对视一眼，眸中皆有异芒划过。

“味道如何？”郑泽峰问道。

“尚可。”梅长苏轻轻蹙眉，淡淡道。

“哈哈，看来是我大渝的粗茶怠慢了苏监军。抱歉抱歉啊。”郑泽峰毫无诚意地哈哈一笑道。

“无妨。”梅长苏亦笑。

“听闻苏先生此前原非大梁军中之人，定居金陵之时，便已拨弄风云、声名在外了。本王对苏先生可是佩服得很。”半晌，郑泽峰看向梅长苏，开口道。

“王爷过奖，看来王爷为了解苏某，还真是破费了一番苦心。”闻言，梅长苏略挑眉梢，又道：“苏某的确早前曾居金陵，认识了几个朋友，蒙朋友抬爱罢了。说到底，也不过都是些虚名罢了。”

“苏先生名士自是风流。苏先生既是文人雅士，且手段高妙，本该隐于人后，此番却又为何会从军北上远赴这苦寒之地？该不会是金陵中有那器小量狭之人，容不得先生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才吧？”郑泽峰看向梅长苏，颇有些意味深长道。

闻听此言，梅长苏眸光微闪，语态却甚是随意道：“王爷言重了。苏某本就是客居金陵，生性散漫，不愿意多受束缚；再者，守土护疆之心，人皆有之。此番忝为监军一职随军赴北，既是全我大梁男儿报国之心，亦是在下本心亦有心来这疏朗旷达之地一览。”

“哦，那倒是本王多虑了。”郑泽峰闻言亦是一笑，扬眉又道：“不过，以苏先生之能，在大梁军中仅仅担任这区区监军一职，难免是有些屈才了。这若是在我大渝，便纵是当个主帅，那也毫不为过啊。”

“王爷过誉了。是监军还是小兵，对于苏某而言，其实，也并无太大区别。”梅长苏客气道。

“我大渝与大梁交战已非一朝一夕之间的事，这点想必苏先生也知。”郑泽峰又道：“早在苏先生来北之前，实不相瞒，我大渝可谓有破竹之势。而这短短不到三月，不仅没占到好处，就是先前的一些优势，也一点点丢掉了。想必，这些都是苏先生的手笔了。”

梅长苏未言，端过茶盏又饮下了一口。

“本王实在是没想到，苏先生本一介文人谋士，竟对这战场兵法也如此熟稔。若非是已经知晓苏先生的身份，本王当真会以为苏先生也是久居沙场之人。”郑泽峰叹道，擎烈的目光亦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放下手中茶盏，略略勾唇，语气清淡道：“苏某虽是文人，过去闲时倒也曾读过几本兵法著作。只不过，纸上谈兵终究是无趣。这次有幸能够将所学所思实践一二，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听了梅长苏的话，郑泽峰气得梗了梗，擎烈的目光在他面上来回地转了转，蹙了蹙眉。

“苏先生好口舌、好心性。”半晌，擎烈语气沉沉地开口道：“此番请苏先生前来，苏先生倒当真是沉得住气。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和那位朋友的处境吗？”

“苏某决定赴约，便是相信二位心中已有妥善的安排。”梅长苏依旧语气平淡道：“既是如此，那请问二位，不知打算如何苏某呢？”

“其实吧，也没什么。”擎烈不急不忙道：“早前王爷也说了，我二人久闻苏先生大名，可惜战场上一直未能能得见真容，心中甚是遗憾和好奇。于是这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这不，正好有个机会。若非有贵友在此作客，我们恐怕也请不到苏先生的。此外，贵友近日对苏先生也是思念得紧，我们也考虑，这便安排你们见上一见。”

“如此，那便多谢二位的一番好意了。”梅长苏道。

“那擎将军，你便领苏先生前去好了。本王另有要事，就不陪同了。”郑泽峰道。

“是。”擎烈点头应道。

“王爷请便。”梅长苏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