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降兵们的行动刚刚开始两三个小时，指挥处便不断收到噩耗。

　　河临的小组遭到丧尸的包围并被变异丧尸袭击，小组损失惨重，战车被毁，组长河临阵亡。

　　昔秦互指挥士兵们在战车的掩护下勉强建立了防御阵地，别说抓丧尸回去，能坚守到支援赶到都困难。

　　须晴沛小组失联。

　　晚八点，天华共和区武安省，271“利刃”特别军事行动局。

　　“……东南方面收复就川出了点问题……”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着一张写满东西的纸。边上坐着的正是离赭。

　　离赭也是位忙人，刚刚抽出时间跑到食堂吃“晚”饭——一碗再普通不过的面条。

　　“‘点’？确定？”离赭慢慢咽下嘴里的面，又缓缓的吐出几个字。

　　“原文就这么写的。”边上的军官把纸往桌子上随手一扔，手一摊，“谁知道他们出了什么问题。”

　　离赭拿过纸看了一下。“帮我要下更……最详细的作战细节。”离赭起身又去盛了一碗面。

　　边上的军官正想说“兵贵神速”，离赭抢先一步：“急什么？别急。”

　　两人对视着，笑了。

　　“行行！不急。您慢慢吃。”

　　“星起·东，你还是有点急躁啊。”离赭调侃着。

　　“离赭，你还是那臭德行。”星起东不甘示弱。

　　其实离赭已经开始思考应该如何作战了，只不过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刚刚的那张纸上的内容他一字不落全记着。

　　“慢慢吃啊，我去给你要作战细节。”星起东起身离开食堂。“回见。”离赭低着头“专心”地吸着面条。

　　就在就川县边上的木津县的人可没这种闲情雅致，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百姓在有序撤离，军队陆续开往危险地区。

　　东风浩抱着轻机枪坐在桌子上，双眼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只能勉强看见依然漂在水面上的炮兵艇。炮兵艇的火炮炮口时不时地冒出火光和薄烟，炮弹落地爆炸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们为什么不撤离？”东风浩问道一边的原驰安和。

　　“这我也不知道，我只负责你们的安全。”原驰安和显得很镇定，“总之，我将誓死保护你们的安全。这是兵长交给我的任务。”其实他的内心在想：“这人粘着把轻机枪是怎么回事？这火力到底谁保护谁？”

　　炮兵艇不停的开着火。不久，更大的声音传来——远远游曳在安宁海海面上的炮兵舰也加入了火力支援。三百七十毫米口径的舰炮射出巨大的炮弹，炮弹撕裂着空气，朝着目标飞去。“轰——”舰炮的炮弹威力远远大于同口径的常规火炮，发出的爆炸声在城市上回荡着。

　　晚八点三十四分，武安省，271局。

　　机场上一片忙碌。调度人员将一架架飞机调至跑道，飞行员在驾驶舱里做着最后的检查，步兵根据指示登上指定的运输机，装甲兵操纵着各种战车……

　　离赭在跑道边上看着士兵们，同时也让士兵们看见自己。

　　“同志们，加油。遇事别急，冷静分析。”离赭用通讯器播放着自己特有的战前动员，“如果行动够快，晚上有夜宵。”

　　“局长。”一名士兵跑到离赭身边耳语了几句。离赭听了，头一歪，又正过来，点了点头。

　　又一架运输机被调了过来，只是仅在跑道上待命，没有起飞。

　　“让451飞两架歼击机，在附近巡航。没有命令不许有其它行动，包括降落。”离赭吩咐着。

　　南都市就川县，某处。

　　一栋五层建筑内，昔秦互焦头烂额地对着单兵电脑屏幕上的地图叹着气。到处都是枪声，但这是黑暗前的黎明——如果继续这么耗下去，子弹将会告罄。到时候，这支小组将全军覆没。运气好可以活几个人，最后说不定可以熬到援军来，或者建立根据地重新发展文明。但是运气会好吗？十四人的小组现在已经阵亡三人，这还是在弹药够用的情况下。

　　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不远处的几声枪响。“好像是别的小组。”一名士兵有些惊喜。

　　“难说，其它两个小组伤亡严重，恐怕……”昔秦互抹了下眉头，“只会招来更多丧尸……”

　　一只丧尸突然破窗而入，用爪子一下子撕开了一名士兵的喉咙。士兵惨叫着，因为割开了动脉，鲜血瞬间喷出，将近十米远的地方也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边上的士兵赶忙调转枪口想要射击，昔秦互也端起步枪，扣下扳机。

　　丧尸被子弹击穿了头部。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射杀的丧尸，也没人想知道。因为这只丧尸的闯入，楼外的丧尸有了可趁之机，像一股浊水一样涌上前。一楼被攻破，一楼的士兵被迫撤至二楼。

　　与此同时，楼顶的士兵也遭到了丧尸的袭击。这些丧尸似乎是变异的，比一般的丧尸更加灵活，甚至会攀墙，弹跳能力更是惊人，一下子就从一边的三楼建筑的顶部跳到了这栋五楼建筑的楼顶。

　　天空里响起了轰鸣声——几架歼击轰炸机赶来，向地面倾泻着火力。但是因为担心伤到友军，只能把炮弹扫向远处的丧尸，近距离的敌人还得靠步兵自己解决。

　　尽管爆炸消灭了一些丧尸，但更多的丧尸也因此被吸引而来。

　　“弹匣用完了！”一名士兵大叫，“谁借我点？”另一名士兵扔给他一个弹匣：“省着点！就俩弹匣了！”

　　昔秦互跑到了楼顶。袭击楼顶的丧尸已经被解决，但还是付出了一人被咬的代价。没人想变成丧尸祸害队友，被咬的人将步枪枪口伸进嘴里，饮弹自尽。边上的士兵上前卸下他身上的弹药。每个士兵面部都有遮挡，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昔秦互发现了一处被炸坍的楼，如果去那里防御可以只用面对一个方向的丧尸，但这也意味着没有退路。昔秦互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小组的情况：士兵们的弹匣里的子弹应该都用的差不多了，虽然应该还有弹夹和零散的子弹没用，但面对三、四个方向的敌人的时候腾不出手来装子弹……

　　“全体注意！”昔秦互通过通讯器告知小组成员他的打算——小组先到那栋被炸塌的楼里装好子弹，再去另一处建立防线，并尽可能地靠近没有沦陷的地方。

　　装甲车在之前被潮水般的丧尸掀翻了，不过好在靠近建筑物，没有彻底翻倒，人下去稍微使点劲就能把它翻回去。装甲车上装备了二十毫米口径的机炮，这种火力打人类够了，但是对付丧尸就不行了，丧尸不会因为对面是机枪、机炮就隐蔽起来寻找掩体。

　　士兵们检查了一下准备——包括枪和红外线夜视仪等。“有谁红外线坏了吗？”一名士兵把之前牺牲的战友身上的装备翻了出来，“这里有个还能用的。”

　　大家忙着把靠近的丧尸杀死，最多就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基本上没搭理的。

　　“带着吧，以防万一。”昔秦互说道，“这样，A的先……C的先过吧，A的掩护，机枪给A的人。”

　　机枪扫射着，三名士兵趁着丧尸被吸引走悄无声息地溜到装甲车旁。

　　“我先进去操作机炮，你们在外面推！”一名士兵小声说道。

　　装甲车被翻了回来，随即，机炮开火了。楼里的其他士兵趁机冲了出来，钻进装甲车里。小组已经减员到一辆装甲车就可以运载所有幸存的士兵了，并且还很空。

　　“幸亏丧尸没发现我们那。”那三名最先出来推装甲车的士兵中的一名随口说了一句。

　　“诶！那……丧尸是不是不会被红外线吸引？”一名刚刚瘫倒在座位上的士兵坐了起来，看了看大家盯着自己的眼神，“嗯……我们的夜视仪不是红外线主动型的吗？也就是……”

　　昔秦互打断了这位士兵的“科普”：“这原理我们都知道，但是这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丧尸确实不会被红外线吸引，但这也没什么用。何况当时有机枪在扫射，可能机枪的火光把红外线抵消了……”

　　士兵们讨论了起来。最后，通讯员将情况上报给了指挥处，毕竟直到现在基本上一无所获。

　　离赭坐在办公桌的电脑前看着资料。

　　星起东进入办公室，在桌上放了几张文件。“就这些了，能弄成纸质的都打出来了，剩下都在你电脑上了。”星起东跑到一边打开柜子，柜子里有一个小冰箱。“不许拿白汽水！”离赭盯着文件却依旧保持着“警惕”。“次啦”一声，星起东已经打开一瓶汽水：“橙的，放心。”然后大口喝了起来。

　　“东风……浩……”离赭念着电脑里的几行字。“嗯？那小子不是在边境吗？”星起东凑过来，“这……谁把边境兵调到河阴了？”“东风赤呗，还用问？”离赭悄悄瞥了一眼星起东手上的瓶子，确实是橙色的。

　　星起东直起身来又喝了口汽水：“也有可能是他爸啊，哈哈。不过其实让这小子在边境也是有点屈才了。这种人才不就是合你胃口的吗？怎么不……”

　　“时候未到。”离赭仔细看了看东风浩的资料，“那次可能是因为他认为东风赤会插手，所以没理会行路·止支的抢功，总归还得再考察考察。虽然我更重视思想作风，但并不意味着就不注重战争能力。”

　　离赭对着电脑稍作思考，在短暂的沉默后开口：“再来一次‘审判’！丙-7到丙-13！”

　　昔秦互的小组遇上了两名幸存的河临小组的成员。

　　两名幸存者似乎是绝望了，昔秦互反复逼问下，他们才简短地回答：“可怕！”

　　所有人都沉默了。难道人类文明就要这么被毁灭了吗？

　　“这可能……是神的惩罚……”那两名幸存的士兵中的一人开口道。大家抬起头看向他。有人想开口安慰似乎被吓坏的二人，他却不等别人开口又说道：“你们觉得《全球共同遵守法则》会是谁制定的呢？”

　　昔秦互把步枪放在一边，说道：“各个区域派遣代表人员到横星区某处参加会议……”

　　幸存士兵打断道：“你觉得这么一种随时更新的法律会是我们人搞出来的吗？它能完美预见科技发展，完全符合我们的发展轨迹！它的内容只会在被违反或者被取消后才会公布，以前它有一条是禁止用舰艇起降军用飞机，它被取消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公布时间晚了四天，但是就是这四天里，九夏区就恰好搞出来了航空母舰！共同遵守法则至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被泄露过！只有神才能做到！”

　　昔秦互打手势示意边上的士兵警惕，自己说道：“横星区是科技最强大区域，没有之一，何况它是中立区域，甚至是独立于共和联盟、民族战线和第三者这三者全部，以他们的科技加上全球的精英，推测未来的发展并严格保密没有问题……”

　　“那怎么解释‘务历’纪年？”士兵又开口道，“没有任何宗教在务历元年有相关的特殊事物记载！”

　　昔秦互接着回答士兵，也算是缓和一下恐惧：“三百多年前，也就是务历元年，各个国家为了应对某个共同的敌人——算是某种有人类性质的动物吧，联合起来，全球统一，取消国家，根据民族、文化划分区域方便管理……”

　　“不可能！”士兵大叫了起来：“那个时候有些地方才刚刚进入金属器具文明！最先进的国家也才刚刚把火药什么的广泛用于军事！那个时代除非有体制更强大的文明进行引导，是不可能达成统一的！而且在务历纪年前六年的科技发展太快了吧！到务历元年就出来了火铳，到务历四年就普及杠杆步枪了！到务历六年栓动步枪都开始淘汰杠杆步枪了！专家计算过，正常来说光从火铳到杠杆步枪就得起码五十年的发展！而且诗书里记载，在务历六年的一场战争中出现了一种‘射程超过视程’的爆炸武器！那不是导弹吗？……”

　　士兵像是疯了一样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将枪口伸进嘴里，直接饮弹自尽。

　　其他人没能来得及阻止。大家都愣着，思考着刚刚的话。

　　“好了，别乱想了。”昔秦互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现在先想办法冲出去。”

　　子木义闯进了房间，把东风浩拉了出去。

　　东风浩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子木义就递给东风浩一张任务令和临时军衔。

　　“这是上面对你的考验。”子木义又给了东风浩几张文件，“这是大致情况，看一下。等会你会作为指挥员带一个小组进入就川。详细的都在这里。”

　　“我？”东风浩疑惑地指了指自己，“东风赤的命令吗？”

　　“不是，是我上级的上级。”子木义不等东风浩犹豫，就帮东风浩换上了临时军衔。

　　“不是……什么意思啊？”东风浩明白这只小组不可能是自己的排，兵不认将、将不识兵，自己不可能指挥好这支陌生的小组，甚至很可能导致全军覆没。

　　子木义指指文件，笑了笑：“文件里应该都有，我没权限看。”然后退了下去，留下东风浩一个人发愣。

　　行吧，你让看就看吧，东风浩翻起了文件。

　　“就这几个？”东风浩大致翻了下文件，“一二三……七，就八个人？”他把眼睛往下一瞟，下面有配置的武器装备。“嗯，装备还不错。但是……子弹不通啊……”东风浩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轻机枪，心里嘀咕，“不会我也得换枪吧……靠，还真是。F-1？”

　　东风浩曾听说过冰熊区的F型小口径自动步枪的名声，这支步枪广受好评，据说天华区也在引进并自产。

　　“为什么有‘走尔’炮？”东风浩口中的“走尔”炮就是“走尔”型反器材步枪，“看来情况挺……”

　　炮火时不时地发威。直升机的轰鸣声传来，隐约地还有汽车的动静。东风浩被带上一架直升机，飞向目标地点。在机上，两人给东风浩换上了新的新口径步枪，连胸前的弹药挂也换成了战术背心，即便是平常不怎么注重保护的腿部也被装上防护甲。

　　就川县的战火依然在燃烧。考虑到各种原因，大规模部队没有进入，仅仅是防守在边缘地区，有机会则缓慢推进，稳中求胜。

　　“你的小组会有一支平安军武支中队支援，这是三支预备着的中队的番号，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支中队，有可能是三支全部。”直升机上的一名中军军衔的军官给东风浩讲了一下文件上没有的事，“你们要尽可能实地考察丧尸，有可能的话找到之前三支空降兵小组中的幸存者，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炮火和空中支援可以随便调，炮军在附近有两艘炮兵艇和一个炮连处于预击发状态，只要坐标过来马上可以开炮，注意坐标不要给的太近，不然会把自己炸到……”

　　就川县的某处，须晴沛将脑袋探出高墙，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他们抓到了一只丧尸，丧尸已经被拘束衣限制住自由，嘴部也戴上了罩子。

　　唯一的问题是与指挥处联络的通讯器坏了。

　　“还算安全，丧尸没意识到我们……”须晴沛转过头，愣住了。

　　三名士兵举着枪，枪口正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