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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光自照

秦时明月之孤光自照

宝石香炉什起一缕青烟,在空中散开。

  嬴政立在太后榻前,听见她低声似呢喃的话语,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青年君王仰起头颅,看着头顶画着龙凤呈祥的梁木,眼尾微微一挑。

  女人听见他笑,缓缓从塌上起身。

  那纤细葱白的柔荑缓缓拨开帷帘,染得鲜红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褪了颜色,像开败的花朵。

  她在站在嬴政面前,轻声问:“王上在笑什么?”

  

  嬴政这才看清面前这个女人的脸。

  他记得她有一双极亮的眼睛,清澈如湖水。

  当年先王忙着铸就千秋霸业,他们母子在赵国倍受人欺,那双眼不知流下过多少眼泪。

  许是眼泪都流完的缘故,如今这双眼只剩下暗淡。

  

  嬴政看着面前女人,心绪复杂。

  不知为何,方才在正殿内那种若有若无的慌乱,再次拂上年轻君王的心头。

近乡情怯,近亲亦情怯。

  

  但嬴政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只是轻声反问。

  “太后以为,孤在笑什么?”

  嬴政话音刚落,女人便往前走了一步,与他的距离只在咫尺间。嬴政垂眸,一眼便看见她眼尾几道遮不住的皱纹与鬓角刺眼的白发。

  天光之下,朱颜辞镜,什么都留不住。

  

  女人轻轻一笑,缓缓伸出双手,扶向嬴政的肩头。

  不料还没等到她碰到嬴政的衣角,身边便有一道寒光乍现。她甚至都没看清那少年是如何出手的,便有把锋利的长剑抵住了她的咽喉,随着她的呼吸微动。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那女人却毫无惧色。

  

  她眼波流转,将目光放在盖聂身上片刻,转过头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嬴政,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缠绵悱恻,仿佛能酥了人的骨头。

  片刻后她收起笑颜,正声道。

  “王上终究是长大了。”

  

  嬴政勾起的嘴角慢慢抚平,面色冰冷起来。

  “这就是你秽乱后宫的借口?”

  那身着朱红裙裾的女人闻言收回手,提着裙摆后退几步,慢慢扶住身旁的梁柱。盖聂见状也收回了剑,缄默的立在嬴政身边。

  她冷冷一笑,言语嚣张。

  “借口?哀家从来不需要借口。”

  

  嬴政一怔,面色彻底暗沉下去。

  年轻的君王回头看了眼盖聂,盖聂会意,唤进内侍总管。老人捧上了那个铁箱走进殿内,跪倒在太后面前,还不等她出生询问,便直接打开了箱盒。

  那干涸的血猩气扑面而来,衬得那颗双目圆睁的头颅愈发恐怖阴森。女人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变得煞白,下意识扶住墙干呕起来。再抬头时,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镇定,只有晦涩与说不出的悲伤。

  嬴政从内侍手里接过一叠丝帕,递到她面前。

  

  女人猛地将他的手拍开,飞快朝他冲来。盖聂下意识便要出手,却又瞧见嬴政微微摇头,于是归剑入鞘。

  那女人眨眼便冲到他身前,双手紧紧揪起嬴政的衣襟,狰狞又美丽的面容挡住嬴政的眼帘,声音凄厉得仿佛女鬼一般。

  “你杀了他?你竟杀了他?!”

  

  嬴政冷笑一声,直视着面前这个发髻微乱的女子。半响,他贴近女人的眼睛缓缓开口,年轻君王的声音沙哑极了,连吐字也是咬牙切齿。

  “孤不杀他,难道……要等着他来杀孤吗?”

  

  两双眼眸很是相似,只是一双威严,一双慵懒。

  细细一看,却都是恨意横生。

  那衣着华美的女人听见嬴政的话,眼里滑过些许震惊。紧接着那双癫狂的眼像是被什么戳中一般,露出点点泪光。就在嬴政以为她要落泪时,她却忽的展颜一笑,凄美极了。

  只见她红唇微勾,笑着伏在嬴政耳畔。

  嬴政听见她极轻的呼吸声,听见她温柔的嗓音,像极了哄幼时的自己睡觉时,那哼着小曲的呢喃。

  他听见她说:“我只恨……死的不是你。”

  

  嬴政的瞳孔狠狠一缩,哑然失声。

  男子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仿佛不敢相信那恶毒言语是从这个如此美丽的女人嘴里说出的。

  他的亲生母亲,竟恨不得他死。

  

  女人看见嬴政震惊的脸,笑得愈发嘲讽。

  她伸开双臂挥起衣袖,巨大的衣摆在空中划下瑰丽的弧线。未等嬴政收回心神,她便又急急扑到那内侍身前,从铁箱中抓住那惨白的头颅,狠狠掷到地上。

  那头颅咕咚一声着地,伴随着她凄厉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不由叫人胆寒。

  “可恶!可恶!”

  她高耸的发髻在扭动间松开,一头青丝如瀑布般落在那朱红的衣摆上,声音也变得尖细诡异起来。

  “吕不韦负我!先王骗我!如今连嫪毐这条狗都欺负我……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女人癫狂的颤抖着,冲到嬴政眼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着他的胸膛。她已两日未食谷物,此刻手上的力气还不如一个小儿,却不依不饶的捶打着嬴政的胸膛。

  可见她有多恨。

  末了,许是用尽了力气,女人终于大口喘息着停下动作。只是那双与嬴政颇为相像的凤眸依旧睁着,死死地盯住面前的男子,恨意不减。

  如果那时,我没有选择保护你。

  也许我这一生,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自嘲的勾起一个微笑,眼前忽的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来时,耳边是轻柔的风声。

  赵姬悠悠从马车里醒来,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身着朱红的华丽裙裾,和一位剑眉星目的男子激烈的争吵着。她记不清那男子的模样,只是依稀记得梦中的自己说着什么负我,骗我之类的话。

  那强烈的怨和恨,着实吓着了豆蔻年华的姑娘。

  赵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着自言自语。

  “你呀!可真是睡糊涂了!”

  

  少女俯下身掀起垂帘,清澈的眼亮极了。

  窗外星光灿烂,桃花灼灼。

  她的心上人正好走到马车边,那星光落在那人英俊的脸庞上,叫她不由失神愣了好久。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然回过神,红着脸轻轻唤了一声。

  “吕先生来啦——”

  

  那男子笑着点点头,来到马车前将她搀扶下车。

  娇媚的花香扑面而来,随风而落的花瓣坠落在少女乌黑的发里,远远一看竟然与粉嫩的胭脂无二。

  那身着绿衣的男子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拥住她,少女察觉到那双宽大的手,红透了脸,却没有挣扎。

  男子悠悠的声音像春风般,吹进了赵姬心里。

  “姑娘心底纯良,是在下遇到顶好的人,此次邯郸之行若不是姑娘,吕某早就成了黄土中的白骨。”

  赵姬闻言看向身边的男子,噗嗤一笑。

  她弯腰仰视着那眉眼柔和的男子,放低了声问。

  “那……先生要如何报答我啊?”

  

  男子见她娇俏模样,忽然伸手抚住她的脸颊。赵姬原本带着玩味的笑像是被男子手心的温度烫到,慢慢平复下去,只剩下了一双情意真切的凤眼。

  “在下定当衔草结环,以报姑娘大恩。”

  话音刚落,赵姬便踮起脚大胆的捂住了那人的唇。

  她看着那人震惊的模样,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才不要什么衔草结环。

  她只要与他相守一生。

  

  赵姬眼波流转,飞快的放下手,把目光放在了面前纷飞的桃花瓣上。

  那花瓣从枝头吹落,本是香气扑鼻颜色正好,最后却只能随风落入尘土积水中,污了自己。少女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吕先生,这花真可惜啊。”

  男子闻言笑了笑,摸了摸少女的头,算是安慰。

  半响,赵姬听见他平淡如水的声音,像风般掠过。

  “花开花落,自有时。”

  赵姬微微一怔,转头便将这插曲忘到了脑后。

  

  后来时如白马,一去不复回。

  日子转眼便到了赵姬进宫那天,吕先生立在赵国都城门口,远远的看着她上了马车。因为马车离得远,赵姬又哭的伤心,最后竟然连那人的神情没看清楚。

  她只记得,那天山上的桃花落光了。

  

  入宫的赵姬很胆怯,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害怕极了,最后只敢躲在假山石后头,咬着手哭啼。正当她哭得伤心时,一阵陌生的男声从头顶落下来,亲切如潺潺流水般抚慰了她惊惧的心。

  “可是遇见什么伤心事了?”

  赵姬闻言哭声顿止,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露出了那张雪白的小脸。

  见有人与她说话,少女心头的难过便再也止不住的冒了出来,她低声抽泣着,绊绊磕磕的告诉这人自己过得有多不好——饭食粗糙、内侍宫女使绊子、姬妾之间的勾心斗角,最后越说越难过,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那人似乎从没见人这么哭过,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后来见她愈发难过,又赶紧耐着性子安慰她。

  “放心,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她听见破涕为笑,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滑稽极了。

  那男人见她笑颜,竟然一个纵身跳下来牵住了她的手。夜色朦胧,她只看见那人身着黑衣身形高大,还没看清模样,就被拉出了假山。

  外头乌丫丫的内侍与宫女跪了一地,叫她傻了眼。

  原来这个低声哄劝她的男人,正是公子异人。

  

  春去冬来,赵姬的孕吐也愈发明显。

  那时战火纷飞,异人处境很是危急,为了活命不得不扮做寻常人家从赵国逃窜,留下了她孤身一人。

  异人走时死死握着她的手,叫她千万保重自己,万不得已时可以用孩子性命换自己无忧。

  赵姬很久没有哭的这样惨烈过,最后还是她使尽力气掰开了异人攥住她的手,转身决绝的走进赵国都城。

  

  赵国的日子很是艰辛,赵姬因为生得美,没少遭受过别人的挑逗和侮辱。那时她的脸被按在地上,微微隆起的小腹隐隐作痛,身上却还被人拿拳头不停砸着。

  那挥拳者说,只要她愿意舍了肚子里的孩子,就留她一条性命。拳头雨点般的落在她身上,她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停摇着头,弓着身子死死护住小腹。

  赵姬闭着眼想,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道?

  王侯将相都说民重君轻,却视众生性命为蝼蚁。

  发誓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却给她带来一生风浪。

  

  好在上天似乎有意垂怜,她在冬天诞下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小小的婴儿躺在她怀里时,赵姬觉得自己的日子也宛若新生。

  有了他,再难的日子也值得。

  母子两人在旁人的冷嘲热讽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仿佛外头天大的风雨也和他们无关,以至于当秦国新王派人来接母子二人回国时,赵姬险些失声大哭出来。

  

  回到了都城,赵姬因为生子便被封了夫人。

  那天秦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已经会走路的公子政,在高堂上向众多臣子诉说自己那时的艰辛。

  他们母子二人像是被请来验证那段时光的客人,除此以外便与身边这位英武的君王毫无干系。

  

  后来秦王甍逝,吕不韦便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那时的他已经封侯拜相,权倾朝野,而她却成了刚丧夫君的太后。两人重逢时,她的眼泪不由悄悄流了下来,悲喜交加。

  赵姬鼓起了毕生的勇气,请他带自己和政儿出宫。

  不料那人轻轻一笑,目光落在帷帘后生得俊秀漂亮的小儿身上,说他只能带她出宫,还要她杀了这孩子。

  赵姬看着那人温柔的微笑,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脑海里那些破碎的画面拼凑在一起,叫她怔神许久。

  

  她记起来了,她都记起来了。

  她记起来自己重新活过一回,记起来这孩子未来会成为秦国的王,记起来自己又错了一生。

  她记起来只要这时掐死孩子,她就能出宫。

  

  赵姬兀然转身看向嬴政,那十岁大的孩子躲在帷帘后头,只露出一双与她极为相像的眼睛。

  她像是着了魔般走到那孩子的面前,伸出手环住了小男孩纤细的脖颈。那孩子安静极了,乖巧的任由她攥着喉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要被生母活活掐死。

  他仰头看着泪眼婆娑的女人,疑惑的问了一句。

  “母亲,你怎么哭了?”

  

  赵姬攥紧的手被这声母亲一惊,猛地松开,女人连连退了好几步,直到离孩子有段距离以后才回过神来。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那双颤抖的手,心中悲喜交加。

  即使再来一次,即使知道会踏上怎样的道路。

  她也还是选择了保护他。

  

  赵姬转过身,看见身后男人冰冷的眉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双灰暗的眼里涌出来,落个不停。

  泪眼朦胧里见那人摔袖离去,只留下一句谩骂。

  他说:“你一日为姬,终生下贱!”

  

  赵姬抬头看着天外的云朵,那些亲密无间的时刻仿佛就在昨天,仿佛她一抬头便能看见那纷飞的桃花瓣坠入尘土里,带着死前最后的倔强。

  那人低下头温柔的笑着,在自己耳畔低声呢喃。

  花开花落,自有时。

  缘起缘灭,不由人。

  

  赵姬缓缓跌坐在地上,小小的孩子跑来替她擦干了眼泪,清澈的眼里满是疑惑:“母亲,你为何哭?”

  赵姬看了眼面前的孩子,勉强的勾起笑容,然后将孩子死死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因为……母亲之前……错怪了政儿。”

  

  她不过是那千万桃花里的一瓣,被风吹落进尘埃中,无法挣扎,无法抵抗,而那些发誓替她遮风挡雨的人,终究欺骗了她,给她一生风浪。

  她不该把一生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更不该把最浓的恨意留给最无辜的孩子。

  

  许是感觉到母亲的难过,那生得粉嫩的稚子慢慢抬起头,伸出小小的手拉住了赵姬的袖子,傻傻一笑。

  “母亲别哭,政儿不觉得委屈。”

  赵姬闻言,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如果真能重头再来,如果这世上的时光真能倒流。

  你一定不要再过这样的人生,一定不要。

  

    风声呜咽,细雨如针尖刺入青灰石砖里。

  蕲年宫侧殿里暮色沉沉,青铜铸成的莲花灯盏上积下一层融化的灯油,火苗在灯盏里轻轻摇晃着,照亮了赵姬脸上的泪痕。

  她吃力的支起身子,伸手掀开帷帘。那刺着花朵绣图的重重帷帘后,有位高大瘦削的白衣男子跪坐在长塌上,手中捧着卷文书,看得入神。

  温暖的光落在那冷清的眉眼上,光影交错。

  嬴政手上握着来自咸阳的快报,刚看了开头便见帷帘后人影晃动。他放下竹简,平静无澜的目光投在那探出头的女人脸上,透出淡淡的疏离。

  也许是烛火太暗淡,嬴政竟然觉得此时女人的眼神温和平静,与白日里那个恨不得自己去死的人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赵姬看着眼前的青年,唇瓣微微一动,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嬴政先开了口。

  

  “咸阳来报,吕相今早交了辞书,说自己年迈体弱承不了相位,请孤允应他告老还乡。”

  赵姬一愣,直到看见嬴政眼底晦涩的阴影,才突然明白嬴政如今为何坐在殿内等自己醒来。

  他不是她的儿,而是借她肚子出生的王。

  他等的也不是母亲,而是那个秽乱后宫的赵太后。

  

  赵姬缓缓闭上眼,方才干涸的眼又流下一行泪。那盈盈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悄悄滑进脖颈里,带着些许冰凉的温度,落在了她的心上。

  她不敢睁眼,生怕再睁开时嬴政便不在了。

  

  赵姬用尽力气挺直腰肢,叫自己看上去骄傲尊贵、有底气一些。她嫣然一笑,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

  “王上多虑了,吕相如何与哀家无关。”

  大殿内安静下去,无人再言语,赵姬却仿佛嫌弃这大殿不够冷似的,笑着又叮嘱了一句。

  “今日之后,你我不必再见。”

  

  烛火摇曳着,与灯油相遇时发出噗嗤的尖叫。

  隐约之间,赵姬还能听见自己方才那句话荡起的回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眼,凤眸猩红。

  那角落里半人高的烛盏将大殿照得透亮,华服美裳,玉杯琼酒,唯独没有那个白衣君王。

  厚重的殿门吱呀一声,缓缓闭上。

  

  蕲年宫外,天色阴沉到了极致。

  方才细针般的雨依旧不停下着,远远看去像雾气般笼住了整座城池,朦胧暗淡。

  内侍总管挑灯走在前头,时不时回过头提醒身边的君王小心脚下。但嬴政却仿佛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依然走在那飞檐雨幕之下,细细的雨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融进那双古井般深邃冷清的眼眸里。

  

  末了,一行人走到正殿门口,嬴政突然止步。

  他抬起头,看着头顶金灿灿的匾额,忽然叫宫人们都退了下去。王令一出,裙裾翻飞长袍摇晃,宫人们步伐仓促,将最后的一份热闹都带走。

  嬴政抬头,只见那飞檐下露出蕲年两个大字。

  蕲年又通祈年,有祈愿的意味。这里是他亲自为太后挑选的宫址,连蕲年宫殿的草图都是仿照咸阳宫而画,饰物美服源源不断的运到雍城,耗费半年光阴。

  因为那时他害怕太后搬离都城后,生活不便。

  毕竟那时他也曾真心祈求过,愿母亲康健无忧。

  

  风声呜咽着,仿佛雨点都落大了些,嬴政只觉脸颊上湿润一片,还没来得及擦拭,那水珠便顺着他锋利的下颌流淌,在苍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水痕。

  四周烟雨蒙蒙的,连远处朱红的宫墙都是模糊一片,宏伟高耸的蕲年宫被着细雨罩住,嬴政视线里的一切都像是蒙了层纱,遥远又飘渺。

  嬴政忽然记起了什么,恍然回头,看见了盖聂。

  四周雾气腾腾,唯独少年的眉眼依旧清晰如旧。

  不悲不喜,清清白白。

  

  那芝兰玉树的少年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伸出手,递到了自己眼前。嬴政低头看过去,脸上的水珠也随之坠落。

 那晶莹剔透的水珠恰好落在少年掌心,滚烫炙热。

  盖聂想,这人的眼泪好烫,像烈火似的。

  少年的睫毛微微一垂,像飞鸟扇动翅膀,留下了深深的阴影与颤动。不知为何,他看见嬴政此时悲凉的面容,心头好似千万种情绪翻涌升腾,晦涩难辨。

  他抬起头,清澈的眸光落在君王脸上,心中那千万种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一句话,柔和安定。

  “雨势渐大,请王上和在下一起回去。”

  

  嬴政闻言怔在原地,年轻的君王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萧瑟与落寞。那本不该是君王的表情,但盖聂莫名觉得此时的嬴政虽然疲倦脆弱,却又真切许多。

  像那小小的蚌打开了坚硬的壳,露出一点真心来。

  浩瀚烟雨里,嬴政狭长的眸光落在了盖聂掌心,方才那抹水珠滑落,顺着少年指间的缝隙掉落。

  可他还傻傻的摊开掌心,捧着那抹水痕。

  

  

  

  

  ps:赵姬这段就结束啦,刚写完的有点短,所以我把最近更新的两章和一起了。

  下午我寻思着看能不能再更一章,早晨去翻了翻大家的留言和喜欢,发现大家还是更喜欢看政聂的戏,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笔力有限,不太能长篇幅去描述政聂两人的感情戏,所以只能以嬴政的经历为时间线,在中间穿插两个人的感情(苦笑)

能理解大家想看糖想看互动的心,但是如果没有刀,糖的存在就不会那么珍贵了。可能有小可爱不太喜欢我用这么长的篇幅描述赵姬,但这里我是真的有深意的,并非只为了刀。

因为嬴政身上流着赵姬的血,因此他有赵姬的倔强决绝,也有赵姬身上那种骄傲。

回首嬴政的一生,其实也是被背叛的一生,相比赵姬来说,他可能更加坚强聪慧,也更加可怜。

当然了,还是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最后的最后,想推荐一首歌给大家,写赵姬的时候一直在听,名字叫山上雪。

这是本文第一位下线的人物,可能以后不会出现了,仅以几句歌词送给离开的她。

被人错称为春色,才会怕摧折。

在嶙峋之间,独自惊艳过片刻。

世间的冷冽,到底不似山上雪。

毕竟遇见你,要足够温热。

用几种颜色,才更直白,才不寂寞。

想从平庸中跳脱,不问结果。

你若来此,别问心上,哪个更皎洁。

我独一无二,爱了就要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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