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城之行，在一整天密集的用户访谈后结束。IQX四人回程时仍然坐的同一趟高铁，宋暖暖特地和柯锌旁边的乘客换了座位，打算好好和他交流此行的收获。
柯锌坐在窗边，耐心看宋暖暖拉下小桌板，打开电脑。
柯锌如果你是想和我聊工作，我可能不会搭理你。
宋暖暖吓得赶紧合上了电脑。
柯锌笑出声来。
柯锌说吧，又遇上什么难题了？
宋暖暖不是难题不是难题。
杨壮壮摆手道，
宋暖暖我就想采访采访您。
柯锌给了她一个“请开始采访”的手势。
宋暖暖柯大做用户调研这项工作多久了？
柯锌毕业入职到现在……
柯锌缓缓道，
柯锌应该超过五年了。
宋暖暖您觉得，
宋暖暖边问话边在脑内整理思路，
宋暖暖用户调研这项工作，在一个互联网产品项目里，是不是不可或缺的？
柯锌静静听她问话，末了，他并不答话，只是笑着看她，在铁道灯光的拂照下，他的眼睛里群星璀璨。
宋暖暖心跳快了起来。
柯锌不是说好不谈工作的吗？
他温声道，
柯锌采访我的内容听起来也都是工作相关啊。
宋暖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宋暖暖那我除了工作，也不方便采访您别的啊。
柯锌别的是指什么？
柯锌饶有兴致地问。
宋暖暖低下头，小声道：
宋暖暖个人生活啊，感情方面什么的，这种隐私不能问吧。
柯锌又轻轻笑出了声。
范雅微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被柯锌笑声吸引，后座范雅微起身趴在椅背上，探头扫视前座两人。
宋暖暖聊工作，聊工作。
宋暖暖偏头朝他答道。
范雅微啊？！
范雅微拉长声音丢下一个颓丧的语气词，立马坐回了原座。没过多久，后座就传来他和林毅的交谈声。
柯锌你刚刚问我，一个产品项目里，用户调研是不是不可或缺……
就在宋暖暖犹豫要不要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时，柯锌突然说，
柯锌我先问问，不可或缺是什么意思？我不大记得这个成语的具体含义了，是指或者可以缺少、可有可无的意思吗？
被他这样一问，宋暖暖也有些不确定，她刚刚顺嘴用了这个成语，没想过它的准确含义，她下意识地想用百度搜一下，然而柯锌并没有等她的回答。
柯锌如果你问的是用户调研在一个产品项目组里是不是可有可无，那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绝不是。
柯锌语速很慢，语气却很坚定，
柯锌大到一家互联网公司长续运营，小到一个产品能否成功，成功到什么地步，都和他们重视用户的程度有关，用户调研，是目前为止，最有效最直接接触用户的方式。
说到这里，林毅停住话头，移转视线看宋暖暖。
宋暖暖始终保持认真听讲的神情。
看着她，柯锌脸上再度浮现出笑意，随后，他抬起手，轻落在宋暖暖的头顶。
柯锌如果你对用户调研感兴趣，可以写一份心得报告给我，就这次的调研——不过，写报告不算你的工作，我也不是你的上级，我建议你在休息时间写。
宋暖暖没问题！
宋暖暖欣然应允，她本来也确实有一些体会想写。
柯锌好了，工作就聊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咱们聊点别的。
柯锌换了个语气。
柯锌刚刚你说的那些，都可以问。
杨壮壮愣住，短暂回忆了一遍自己前面说过的话。想明白柯沁所指后，她冲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宋暖暖真的可以问？
柯锌也朝她眨了眨眼。
宋暖暖那我想知道，
怕再次引来范雅微的关注，宋暖暖压低声音续道，
宋暖暖柯大为什么单身？
柯锌不为什么，没碰到合适的。
柯沁笑着答。
宋暖暖合适的？哪种是你觉得合适的？
柯锌在一起舒服，两个人生活在一起都能感觉舒服，基本就算是合适了。
宋暖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隔了半晌，她还是忍不住追问：
宋暖暖在一起舒服，或者说合适，是喜欢吗？
柯锌当然。
两人交谈时，声音都默契地放得很轻，不知不觉就靠得很近，近到宋暖暖能闻到柯锌身上淡雅的香水味——或许不是香水的味道，她不确定，她很喜欢。受这种氛围左右，她心跳的快感很真实，让她陡生幻想。眼前是高铁不断穿梭过山中隧道，忽明忽暗的灯光在车厢里滑过的场景，她脑子里装的全是和身边这个人未来的可能。
想着想着，宋暖暖突然定睛看向柯锌，他正闭着眼，靠在窗户和座椅的夹缝间，神情舒展，眼角眉梢的弧度透着格外的温柔。宋暖暖想，在那个当下，如果他是睁着眼在看她，她想问他，她有没有可能成为他合适的人。
列车还在行进，凌晨熬过夜接送范雅微去医院的宋暖暖终于感到困倦，渐渐也闭上眼睛，长久地睡过去了。
醒来时，列车已经快要到站，宋暖暖揉了揉眼睛看旁边，只看到柯锌的半边脑袋，他正凝神看窗外，窗玻璃上有他的表情，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宋暖暖霎时间醒了神。
范雅微待会儿怎么走？
范雅微起身问，
范雅微我住南岗，打车回，有人一起吗？
宋暖暖我坐地铁。
范雅微你也坐地铁？
范雅微神色很意外，说话间低头看了眼旁边座位上的人，
范雅微林毅也坐地铁。
宋暖暖真巧啊。
宋暖暖回过头，假模假样地说。
范雅微柯大呢？
范雅微又问。
柯锌不和你们一起了，
柯锌回头朝范雅微笑了笑，
柯锌有朋友来接。
范雅微哇哦。
范雅微语气暧昧地低呼了一声。
四人最终在高铁出站口分道扬镳。宋暖暖原本以为林毅会和她一道走，没想到刚分手没多久，他人就不见了。
宋暖暖不得不站在原地给他发了条微信：
宋暖暖你去哪儿了？（微信）
林毅没有回。
宋暖暖想了想，估摸着林毅的性格又给他发了一条:
宋暖暖我在出站口等你哦。（微信）
果然，林毅立刻回复她：
林毅我先走了。（微信）
宋暖暖撇了撇嘴，边往地铁站走边给他发微信：
宋暖暖这么晚，我一个人弱女子独自回家，你都不要护送一下吗？（微信）
林毅没有再回复她，一直到宋暖暖踏进地铁，他都没有回。宋暖暖决定不再自讨没趣，半靠着车厢里的扶杆，构思起这趟调研之旅的心得体会来。
地铁到站，宋暖暖的报告已经差不多在脑内有了雏形，她急着想快点把它写出来，便匆忙出站往外走。
万万没想到，林毅会在出站口等她。
宋暖暖稀客啊！
宋暖暖面带惊喜地走过去，
宋暖暖小家伙真的开窍了啊！
林毅垂眸白了她一眼。
林毅别这么叫我。
宋暖暖那我该怎么叫？
两人边说话边往绿景豪苑的方向走。
宋暖暖怎么我叫你啥你都不乐意呢？
林毅按法定出生年龄计算，我比你大一岁又三个月。
宋暖暖哦，照你的意思，我该喊你哥？
林毅脸上立刻有了不自然的神色，察觉这一点后的宋暖暖忍不住笑着指他：
宋暖暖哟哟哟，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叫你哥？
她甚至笑出声来。
林毅停下步子，郑重看向她。
林毅你很喜欢开这种玩笑吗？
宋暖暖什么意思？
宋暖暖错愕道。
林毅你知道什么是分寸吗？和人交谈的边界？
林毅语气不善，顿了顿，自顾道，
林毅对了，一个连‘不可或缺’是什么意思都不懂的人，怎么会懂这些。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就和现下的高温互斥，宋暖暖的表情也渐渐变了。
宋暖暖林毅，你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林毅凝眉看着她，对她的质问眼神，没有分毫的闪躲。
林毅我的意思很明白，你不懂和人交往的边界，你知道今天晚上在高铁上，范雅微把你和柯锌睡觉的合照发在他们设计群里，他们怎么讨论你的吗？
宋暖暖怎么讨论的？
宋暖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林毅他们……
才到嘴巴的话就这样被林毅全体吞了回去，他移开和她胶着的视线，没有再说话。
宋暖暖冷笑了一声，终于知道林毅生气的缘由。
宋暖暖谢谢你的提醒，我确实没弄明白‘不可或缺’的意思，但我很清楚‘人言可畏’是什么意思。你大概没怎么听过别人在背后说你坏话，我和你不一样，
宋暖暖定定地说，
宋暖暖我早就听习惯了。
林毅重新看向她。
这回却是宋暖暖率先移开了视线。
宋暖暖回家吧。
她说，随即迈步前行。
很快，林毅也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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