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源于王者荣耀]
“长安,长安。”
这里是李信一生的伤痛,无论过去多少时间,他都会梦回这个让他伤痕累累的地方。
它坚硬无比,立于李信心底。
长安城,是挥之不去的执念,但更像是一种诅咒,伴随他一生的诅咒,这段过去是他今后无伦再怎么强大都无法直面的。
“哇啊哇啊——”
一声啼哭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而李信的诞生,无非为这盛世又添了一道新的皇家血脉。
大殿上,太子乾将李信呈递给皇上,白霜入发的太宗皇帝仁慈的露着笑脸将李信高高捧起,并向他的裹布中塞了块翠绿欲滴的宝玉,几句祝福的言语过了后,便退朝了。
太宗皇帝的三位儿子在朝上其乐融融手足同心。但在私下,二太子泰,暗中与皇上来往频繁;三太子治,掌握了兵马军符并且泰交往甚好;太子乾,虽已被立为世子,但兵不如泰,文不如治,因尔经常会担忧自己的帝位动摇。
云谲波诡,是当今皇宫中的情况。太子争位,宦官当行,边境的魔种蠢蠢欲动。锦秀之下,黑暗滋生。
“父皇,如今还是看中我的吧?”说话的年轻男人十分俊朗,高约六尺(唐一尺30.7厘米)但语气冰冷轻挑,抑味生在眼角处,心事泛泛。
在其身边有位圆滚滚的中年男人。
“那是,陛下的爱子之心毋庸置疑, 更何况是对身为太子的殿下。”
年轻男人缓缓的从李信的裹布中摸出宝玉,不屑的拿在手中来回看了看,轻蔑笑着。哐的一声,皇上赐的宝玉被他摔得稀碎。
他瞪眼怒吼道:“太傅,你这是老糊涂了!恐怕这爱子之心怕是留给孤的弟弟的。”
被叫作太傅的男人抖了抖,额间顿时生出两枚豆大的晶珠。
“殿下,万万不可这样想,您才是这河洛的储君啊。”
“储君又怎样,那老头一道圣旨就可以废掉我!”话音刚落,年轻男人就抱着怀中的孩子走向直栏处,他沉重的望了望李信,看着繁华万千的长安城,高声喊道:
“孤今日发誓,信儿,这座长安城日后必将属于你,你将会成为它的新主人,而孤的血脉在长安定将会千秋万代源源不绝!”
襁褓中的李信听不懂年轻男人的咆哮,他嘻嘻的笑着,粉嫩嫩的小手试图触碰年轻男人的脸,男人并不领情转手就将孩子交给太傅,沉沉的望了孩子一眼,落了句话便离开了。
“太傅,我心意已决不必多劝,按计划进行就是。”
太傅望着远去的的背影叹了口气,眼中尽是难堪。
这样做是不对的,帮还是不帮太傅很纠结,他害怕太子乾会做出什么忤逆之事。谶语是朝中大忌,历代君王都所忌讳的东西,听说最近西域来了位神秘方士,神机妙算能探天机,所以太子乾让他筹办个宴会将这位方士请来,他有事要相问。
明眼人都知道,请这方士来是干什么,太傅也明白。
但他家是三世忠臣,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乾与他是同一个船上的人,他的命运与太子乾紧紧捆绑着,命运所迫,也只能照办。
于是至此,一场盛大的宴会开始了。
天凝着云,阴阴的。
气氛不太轻松。春日宴上大家都不敢说话。
紫衣白衬的方士刚至宴上就被急着寻他问事的太子拉走。
方士倒也是不慌不忙,浅浅的微笑着,像是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风微微吹起,方士合上了那双摄人魂魄的眼睛,手势翻涌着,身边的法器转动着乍起紫光。
停止了。
大家屏住了气。
一秒,两秒,三秒。
冷风把落叶吹得哗哗响。方士睁开眼,脸上多抹神秘微笑。
他轻轻说道:
“殿下所想之事,大凶。”
远处雪声轰鸣。
太子乾的脸色掉进了深沟。
“汝之卦象,准否?”
“算无遗策,在下对占卜之事定当是准确无误。”方士面不改色依旧缓缓如水。
太子乾的双拳紧握着,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汝等,可为自己占过一卦?”
话音落便拔剑而出,锋冷的剑刃悬在了方士的额头前。
“在下早已占过一卦,今日,吾命休矣。”
太子乾嘴角掀起一抹阴沉。
“汝有自知之明!”太子乾的剑与话一同而下,落中的却是一朵黑色牡丹花。
一息后,太子嘴角抽搐着向四周大喊:“哈哈哈哈!!精彩,戏法诡辩,可汝若这样,尔等卦象不就不准否?”
倾刻,牡丹方士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而下。
“殿下,预言终是预言,而非现实,人知其命,不是为其改之?”
太子乾眯着双眼再次环望了四周,冷哼一声,笑道,“妙矣。”
夜色溶溶,灯火通明的太子府来了位特别客人在大门外候着。
侍从对太子乾诉说道,门已打开,但客人怎么也不进来,说一定要让殿下出去见他。
太子乾冷冷笑了笑,动身向门外走去。
在离大门还有二十步时,便看清了来者样貌,太子乾不再向前,找了个紫竹藤编做的摇椅坐下,翘着二郎腿有些不屑问道。
“呵,汝还敢来?晨不杀汝,放肆这般,真以孤不敢?”
牡丹方士摇摇头,瞳孔如同清潭一般明亮却又深不见底,他那双色的眸子在夜色下更是能格外魅惑人心。
“非也非也,在下此程,为解殿下心忧而来,如继位否?或,陛下会偏心其二弟否,等等。”
听闻此话,原本休闲懒散的太子乾迅速起身到门口迎接。
躬身微笑道,“神算不愧也,孤今早多有得罪。屋内言,屋内言。”
太子乾沏了两杯茶后继续说道:“今皇有三子,孤虽长,但深明不如其二弟,况父皇喜宠二弟,此继往,惟恐...储君将失。”
牡丹方士泯了口茶水,点了点头。
“谢殿下坦诚相告,臣所觉,人之一切,须握于手中方得心安。而臣知,长安城蕴有通天之力,足以撼动大唐,殿下若得,只手覆天世无所愁。”
太子乾兴奋得立即起身,双手抱拳身体微屈。“愿卿等不计前嫌,将方予孤,孤愿洗耳恭听。”
“殿下,只须.....”
数年后,身为皇孙的李信便已早早享尽了这人间最极致的繁华。
打马雕花长安道,餐食世珍饮紫泉。
众望于一身的李信也从小便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体质超群,自出生起就没有生过病,天生聪慧,半岁就已能行走与开口说话,三岁便能舞剑弄枪,甚得皇宫众人喜爱。
不过,这些极致天赋之下,孕育出了年少时便极致叛逆。李信生来就一身傲骨顽皮好动,他不喜欢的事情通通不做,一有空就跑到长安的朱雀大街游逛。
一日黄昏,偷玩回来的李信听见了父亲在与生人窃窃私语,出于好奇便上前偷听。
刚听两句心中便既惊讶又气愤。
“哼,混蛋老爹居然私自搞这什么鬼祭坛,肯定是好玩的!居然不叫我去看看,下次出门可别被我遇见了。”
傍晚,太子乾来到李信房间。
“信儿,爹明天一早就要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家中读书。”
“嘻嘻好,爹爹你也注意安全噢。”李信人畜无害的微笑道。
第二天正午时分。
李信早早的假装去午睡了。房间门刚关闭半刻便听见了家中护卫急忙跑动的声音。
“哈,这回跑不掉了,我倒要看看爹爹在干嘛。”李信搓着小手坏笑道。
轻轻松松用了些小手脚便跑出宫廷,不仅如此还打听到了太子的马车从哪个门出去。
李信用偷偷带出来的一些金银换了一小马驹一斗笠与一布衣,还在路边找了点煤灰抹在脸上。
于是,庶民儿子的身份出现了。
五岁的李信身高已近三尺,加上这么一折腾,完全没有阻碍的出了城。
他沿着马车的痕迹一路快马加鞭,在一刻后看见了太子的马车。
于是便一直默默的保持着最佳距离。
继续走了近半个时辰已至长安的偏远郊外,这里黄沙席卷漫无人烟。
再过了一刻左右叮当叮当的敲击声由远渐深的环绕在李信的耳旁,他眼前的漫天黄沙也盖不住这座祭坛的巍峨,不过看样子还没有完工。李信看的有些发愣,心想一定要找爹爹问个清楚。
李信刚准备脱下行装去找太子乾,就隐约听见了工地上的杂杂碎语。
“你说殿下修这个是为何?”
“我听宫内的传闻说,最近皇上比较宠爱二太子,而殿下有些担忧,最近得到高人指点,只要这个祭坛建好,殿下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的话....”
这时另一位工人不经意间瞟见了李信,看到有人在便打住了他的言辞。
二人继续埋头苦干,不再言语。
对于刚才的话,李信也算是听懂了个大概,而他最讨厌的就是关于政事的问题,皱着些眉头便转身骑上小马驹离开了。
又是一年光阴逝去,浓云遮住了月光,夜幕再次降临。
哒哒哒的脚步声突然间环绕在太子府,膨!太子府的大门被几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强行撞开了。
“哪来的无名小卒?竟敢夜闯太子府!”待从指着他们大喊。
“奉陛下之诣,前来捉拿殿下。”士兵冰冷的说道。
一杯茶的功夫,太子乾便被捉拿上殿。
往时和谐的朝堂上谁也不敢说一句话,气氛冷到了冰点。跪着的太子乾被双戟架住了脖子根,颤抖的是他的肉体,也是他的灵魂。
他深知,谋反之罪历朝历代都是杀头之事。他眼中带着些祈求望向父皇,但一瞬间便埋下了头,再也不敢抬起。
目光相接的那一刹那,冰冷如剑的眼神仿佛要贯穿他的身体。
太宗皇上的胡须微颤着,眼中满是愤怒,而紧握的双拳又为现场压低了几分温度。
太子乾结结巴巴的颤抖说:“父、父皇,儿,真的,真的无过啊!”。
皇帝的眼神紧紧凝固着,靠近一点兴许能听见磨牙切齿的声音。
“朕,已将你立为世子,为何还有此谋反之心,可否知错?”
太子乾摇摇头,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孩儿、孩儿没错,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我是被利用的!!”
咚!皇上的龙椅被锤得通响。
“孽畜!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如同雄狮般咆哮将太子乾吓得脸色无血色。话音落,一张白色宣纸便落在太子乾面前,场上的气氛凝起了寒霜,文武百官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眼前的字迹让太子乾两眼一昏如见阎王点名。
他认得出这是太傅写的字,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审判。
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分愤怒多了点伤心夹杂其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对付父皇做出那种事,就这么,就这么恨我吗,乾。”
顿时,太子乾心中最后的防线被一下击垮,泪水瞬间决提。
抽泣不久,带着哭腔坚决说道。
“父皇,赐死吧。”
太宗叹了两口气摇了摇头。
“退朝。”
因太宗皇帝的爱子之心大于一切,此朝后,仅将太子一家全部贬为庶民,并永久流放出长安城,九世不得返还。
之后,太子谋反一党悉数被捕,而太傅虽然参与了谋反不过有将功补过,所以免除了死刑但被判终身监禁。并且,太傅所代表的上官家族也受到了惩罚,男丁不可参与科考,女眷全部沦落为宫女终生服侍皇宫。
但那牡丹方士却不见了踪影,从此销声匿迹再无出现。
一年半后,某荒野处。
风萧萧的刮着,卷起一层层黄沙,这里坐落着几处破旧的老屋既无鸟鸣也无人声,屋上瓦片七七八八的散落着,甚至还长出了野草。
蓬头垢面的男人抱着个男孩艰难的爬上屋檐,手舞足蹈的像个疯子,撕心裂肺的望着四周在呐喊:
“不甘心,不甘心啊。看不到,我居然连长安城的影子都看不到!那可是我的长安城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败了啊!”
他便将孩子高高悬起,目光如炬的盯着孩子:“信儿,你要回去完成我的心愿,一定要完成我的心愿!要替我夺回长安,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因为离地很高,男孩害怕地哭了起来,小嘴中还不断喊着,“爹爹,我害怕。”
可男人充耳不闻,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眼睛一亮开始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了!!来吧,来吧,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夺回我们的长安城!”
男孩的哭声听到这话后止住了,有些不解的看着男人。随后男人抱着孩子便从屋檐上跳下来,落地后将男孩放至在一泥土地上,将他的衣服全部脱去后,从家中找来一本没有封面的黄皮书,用树枝在男孩的周围迅速的画着奇怪的符号。
等到地上布满了这些后,他先是在左手心处猛的划破个口子,左手高举着,嘴上咕噜咕噜的念着。
“请赐于孤儿子无穷无尽之力,勿让长安将其遗忘,吾愿以全部生命与精魄奉上!!”
话音刚毕,男人将左手放在身前的一个圆圈内。瞬息间,圆圈内红光大涨,男人身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左手流失到了地上的各种符号中。
那些地上的鲜血此刻如同沸腾的火蛇一齐涌入男孩的每一寸皮肤,随后而至的是撕心裂肺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啊!!”
灼烧般的浓烈白烟生于他的每个毛孔之中,痛苦,万蚁噬骨。
黑色的火焰长在了他的体内,刻刻焚烧着,像是万根烙红的钢针来回穿刺着。
体内的五脏在哭泣。他们被反复的撕碎,反复的揉合,一条条紫黑色的纹路慢慢侵略着他们。
时间,在此刻没有了意义。
过了多久,过了好久。
男孩疼得失去了知觉。
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呈跪倒状,周边寸草不生,泥土被烧得焦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他像是解除封印的石雕,胸腔终于有了起伏,贪婪的吞噬着周围每寸氧气。
眼中的世界逐渐清晰,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漫长的时间使他的肌肉僵硬无比,月亮悬至中空,他才获得部分身体操作权。
磕磕碰碰的站直后,借着月色,他有些恍惚的看了看漫布在自己身上的黑色符号。
不过男孩还没看清,便如同积木被推倒般再次倒在了地上。
这次醒来已是黄昏时刻。
但这回没有了之前的不适与肌肉酸痛。反而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畅感,一个懒腰袭来脊梁啪啪作响。
视野,似乎都比以前更加清晰了。
男孩稚嫩的双手捏了捏,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内似乎充沛着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他也拿不准。
等他缓过神向周围望去时,看见了只剩下一副干枯骨架与萎缩皮囊的父亲,像是煮烂的骨头汤倾倒在地面。
橘红的夕阳,将影子拉得好长。
男孩的手指微微抖动着,一步一步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终于走至面前,他却呆呆的显得手足无措。
男孩跪在尸骨前,头耷拉着,十指紧紧扣着身下焦土。他发现自己已经哭不出声了,刚才的叫声已经将嗓子喊破,只能任由豆粒大的泪水无声落下。
母亲在他出生时就难产死了。
他在世上最后的亲人,就这样消逝在自己身前。
因为自己,因为那他不能理解的长安城。
泥土上生出一道道血痕。
他恨,恨这一切。
长安城,权力,复仇,他通通都恨,这不是他想要的,却要让他背负。
本就落难至此,现在唯一的亲人还撒手人寰。
烂透了,这世间的一切。
男孩猛烈的锤击着地面,呜鸣着,谁又问过他的感受。
不甘,痛苦,窒息,通通席卷而来。一枚血黑色的种子就此种下。
时间散落在男孩身上显得十分渺小。
站了起来,是好久的好久。
抹走了眼角的泪水,男孩红肿的眼睛望着远处的茫茫黄沙,双拳紧紧握着,心中已有所想。
消失了,年少时的李信。
重新穿好衣服,男孩亲手将自己的父亲埋葬。
在他父亲的房间中的破旧的桌子上,有个奇重无比的漆黑物品压着张惨黄的纸。男孩看了后紧紧的握在手中,收拾了行装,走向漠漠黄沙。
纸上歪歪曲曲的写着,“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