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活该啊

“师傅……”

“有话就直说，支支吾吾的做什么？”墨渊看着素来沉稳的长衫一反常态的犹豫模样，不由心中有点不痛快。

“……我，我们因您和师兄的事去找了神尊……”知道墨渊好强不屈的性子，生怕他会因这事而不快，长衫说完就使劲把头往怀里收，其余三人也都紧紧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好半天过去，就在四人以为墨渊正在努力压制怒火，以防把他们拍死时，墨渊平淡的嗓音缓缓溢出一句话，“哦，她怎么说？”

四人不敢置信地抬头，正对上墨渊询问的目光，正待墨渊即将不耐蹙眉时，子阑迅速反应过来，回话道：“神尊说，‘为将者，须具五材，避十过。五材，勇、智、仁、信、忠；十过，有勇而轻生，有急而心速，有贪而好利，有仁而不忍人，有智而心怯，有信而喜信人，有廉洁而不爱人，有智而行缓，有刚毅而自用，有儒而喜任人。你们师傅得以‘战神’之名，那这为将者最基本的原则他可具备多少？你们将此话告知他。本尊要讨个说法，八万年前的天翼大战，我素锦族万余族人葬身无妄海，他身为统帅，本尊……只找他讨个说法’！”

“有勇而轻生，有急而心速，有贪而好利，有仁而不忍人……”墨渊垂首低声重复着。

“是我欠她的！”待墨渊再次抬头时，他整个人颓态尽显，眼中一片愧疚。

众弟子皆惊。话说这墨渊活了数十万载，最能打击到他的，竟是这隔耳相传的几句话。

“……我错了，帮我，不，我要亲自告诉她，是我错了……”墨渊神情有几分恍惚，起身就要回天去，刚迈过两步，不知所措地停了下来，“……回不去了！”

“师傅……”徒弟四人匆匆跟上来，立在墨渊旁边，一个比一个手足无措。

“‘我错了’，帮我把这三个字带给她吧！”像是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墨渊感觉左胸腔那一块生疼。她真的只是想要个说法，既不打算原谅他，也没打算给他赎罪的机会。他被她永远地关在了这里，天地最污浊的地方，这不是赎罪，这是惩罚。

“走吧！”墨渊抬手要驱赶徒弟们，他心里难受得很，嘴里苦涩，眼睛生涩，他想落几滴泪，可不好当着徒弟们的面。

“神尊……”

“她还说了什么？一并说完！”墨渊面朝忘川，背对着徒弟们轻轻闭眼，努力抑制胸中悲苦。“她还说‘墨渊上神亲手为四海八荒塑造了一个完美的法神，她代表四海八荒感谢你’！”一个清冷女声在身后想起，墨渊迅速转身，正对上一双纯粹清寒的眸子。

“锦儿……”

“墨渊，你活该啊！”素锦看墨渊一脸悲情，讥讽道。那双清眸染上一丝快意。

墨渊垂头，“……是我对不起你，我……甘愿受罚！”

素锦轻抚衣袖，施施然走到忘川河边，“你有什么不甘愿的呢？”

“……没有！”墨渊不敢和她对视，此刻只能迷恋的盯着她那优美高贵的背影。

“我想也没有，你看现在这四海八荒多太平，啊，不，不对，四海八荒已不复存了，现在是，天——地——五——界！”

“……是！”

看昔日战神今日一副没脸的样儿，素锦不由嗤笑一声，她前走几步，蹲下身体伸出手去盛忘川水。

“你做什么？”墨渊看她动作，惊得快步上前去拉她。

却不想，在他碰到素锦胳膊的瞬间，也同时对上一张笑靥如花的脸庞，看着那张脸，他登时愣住了。就在愣神的片刻功夫，一个天旋地转之后，他就感觉身上如万虫撕咬般的痛。

——素锦把他带进忘川河里了。

此刻，他们两人就站在忘川水中，承受撕裂神魂的痛楚。不，准确的说，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终于想起了，那个尊贵至极的神尊，在他的冷眼旁观和推波助澜中，永远“失去”了人的情感。忘川河水对她，再无任何影响。

三个徒弟迅速奔到忘川河边，在河岸上急得直跺脚，焦急的呼喊着墨渊，可让他们心急的对象却面不改色的站在水中，愣愣的盯着那个尊贵的神尊。

“我不会爱，也不会恨了。墨渊，我不恨你，我只是……难过，我为你，难过！你一心为四海八荒，却把自己给弄丢了！”

素锦狠狠扒开墨渊环抱着自己腰的的手臂，慢慢上了岸，“河里待着吧，七天之后，率你门下弟子回天界报道！”

话落，一道金光划过，素锦离开了。

墨渊意味不明的抬头看了一会儿，在三个弟子诧异的眼神和慌张的呼唤中，默默沉进了忘川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