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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飘落的日子

第二天,天一亮,张华是第一个人起床的,他对今天将要跟着“王子”去县里充满了期待。平时都是要挨到起床铃响起才揉眼睛,有时候还会偷懒不去上操,可是今天格外兴奋。听说“王子”对今天的活动已经做了布置,主要斗争形式就是“绝食”。

军和同学们准备去上课的时候,看到了学校的“大轿子”开出了校门。

四年级今天还是没有上课,因为教室里只有几个女学生和几个胆小的弱“男子”。

这一整天的课也是没怎么好好上,老师们也好像没个精神头,也不想上课,只是说自己看看。班主任老师来了几次,一遍遍核实班上有没有逃课的人。学校的那几个领导今天是“护送”那帮学生到县上去的,政教处的毕主任也去了。同学们自是纷纷在低下议论着,都在猜测着“王子”们到了县上会有什么举动。所以这一天也就过得老慢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走过礼堂时,大家都看到学校的“大轿子”就停在车库前,司机马师傅正在擦车。王家阳跟军说:“张华他们回来了?”

军也是为张华担心了一天,现在看见车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回到宿舍时,张华正躺在床上睡觉哩。

“张华,你们今天见到县长了没?”

“县长长没长胡子?”

“‘王子’跟县长握手了吧,你有没有握呀?”

…… ……

大家似乎对他们在县上的表现格外上心,都问个没完。

张华也不睡了,索性坐起来,看样子得开个“发布会”。

他们早上先到的教育局。在那里大家下了车,排了四列纵队,依然是由“王子”领队,今天国旗是由一个大个子扛着。在教育局门口由“王子”带领着喊了几遍口号,还是昨天在学校喊的那些话。张华也是不太清楚这些口号的意思,也是随声附和的喊而已。

后来他们一路走着到了县政府前面的广场上,一路上县城的人们都围上来观看,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啥。根据“王子”的安排,张华和另外两个四年级的学生是负责贴标语的。张华说,他们几个刚开始也是不敢随便贴,后来还是“王子”抢过来亲自贴了几张后才又让他们干的。

在县政府广场上大家举着胳膊喊了几遍口号后,就开始坐下来,都是盘膝而坐。张华坐不住,他在学校经常是蹲的,这会坐不长时间腿就麻了,他就站了一会儿。“王子”同样在最前面静坐。这时候听说教育局局长也来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来了不少,县公安局也是派了不少公安四下里围着这帮“闹事”的学生。

宿舍里的同学们都在问张华一个问题:“你们这样闹的目的是什么,要县长给你们解决什么问题?”

张华也是挠了半天脑袋,说不上个一二三,只是说:“反正就是那句话‘打倒官倒,反对腐败’。我们本来还要去兰州的,哎!”,张华叹了一口气,若有所失的说,“还是心不齐,叫人家哄上就把啥都忘了。”

后面的事张华没有再讲,说是先吃饭,吃完了再说。大家也都有点失望,也就只好先去吃饭了。

张华似乎是饿了,打了米饭,还加了两个馒头。

吃完饭,大家要张华继续,可张华借口上厕所就没有再来。

原来呀,这一帮“王子”的“喽啰”在县政府广场上静坐“绝食”了一个上午,县长还是没有出来见他们。后来连教育局长都走了,只有卢校长他们几个和公安在那里陪着。初夏的太阳已经有点毒辣,两点以后正是最热的时候,张华和其它同学一样,这时候肚子已经叫了几遍了。校长也是问了“王子”,不行就到广场旁边的政府招待所里大家吃个牛肉面,可是“王子”坚决得很----不吃,县长不来就不吃。可是他也清楚,县长来了也无非是喊两句,也没个具体要求,可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只能硬扛了。可是他的那帮“喽啰”们此时已经饿得过食了,正可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加上这大热头,已经有人在东张西望、交头接耳了。

政府办的那些人,也都是人里的梢子,也有那眼明心亮的,也是不愿意在这大太阳下一直晒,也是想着早点把这帮学生打发回学校的。也不知是那一个跟办公室主任出的主意,三点多的时候,从县委招待所里走出来几个服务员,每人端着一个方盘,里面是码得高高的是刚出锅的热馒头。那一帮平日里连一顿都不能缺的学生娃们,此时咕咕叫的肚子和压得发麻的腿都迫使他们站了起来,纷纷跑着迎了上去,像是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这时候什么“官倒”“腐败”,什么“打倒这个、那个”都已经不重要了,只有一个信念无比坚决----填饱肚子。

“王子”也是大汗淋漓,也有点熬不下去,“二轱辘”彻底滑到嘴上了,他也不管了,可能连扶一下的力气都不想出。可毕竟是头目,是“领导”,不能轻易“变节”,他依然坐着。其它人可没这么多顾及,眼睛里只有那还冒着热气的白白的馒头。那些政府官员原打算给他们分发的,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那帮学生娃娃们都是扑向馒头的。张华也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并扑上去的,他一手抓了一个,立马放进了嘴里,两三口就解决了一个,再去抓时,已经没了。“王子”也是肉做的,他也会饿,张华也看见他在那里嚼着。

看着自己“溃不成军”的队伍,“王子”心中升起的也许是丝丝的失落和无望。昨天那站在礼堂前挥动旗子的“豪情”已经被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打回了冷宫。这一帮原本活力十足的小伙子,此刻也都没了魂似的勾着头,包括“王子”昨天还“不可一世”的眼神此时有些迷离。校长一看这情形,很快的把大家招集到一起说了几句好话,大家也就同意回学校了。

“大轿子”回来的时候,一路上车里静得很,没人说话。想想早上的情形,张华都有点不好意思。早上一上车就是革命歌曲大联唱,一直唱到县城的。

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就这样瞬间熄火,接下来就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了。这帮四年级的学生,尤其是那几个骨干份子,后来在临毕业的时候也都分到了县上的几个偏远乡村。“王子”本来顶优秀的一个学生,吹拉弹唱无所不会的他,在那个连二胡都没一把的学校里教学生音乐。好多次他都是把琴键画在黑板上弹奏哩。

军后来坐在那个办公室里的时候,也是时时处处提醒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的头脑,绝不能干这样的浑事。他也是因为知情不报受了学校的警告处分,他很为自己的懦弱悔恨,也正是这个处分很有可能影响他今后的保送。这是班主任王老师告诉他的。

很快四年的学习生活就要结束了,军想着那些过往,除了为自己的不成熟、不理智而悔恨外,更多的是他觉得他比之刚入学时的懵懂有了很大的改变,特别是这一年多的学生会工作经历重塑了他的个性。

好久没有回杨树沟了,军也有点想家,想着家里的奶奶。

杨树沟正是豌豆开花,麦子抽穗的时节。

这天正是娘娘保的那个苦命的孩子满月的日子,一大早军奶奶就包了柜子里的那十二个鸡蛋去了娘娘保家。

最让他们一家感到欣慰的是,娘娘保的媳妇汪秀生了个儿子,他们家好说歹也算是后继有人了。那天是军奶奶当的“老娘婆”(接生婆),头两天娘娘保的妈就让军奶奶摸了胎位,军奶奶断定不是半夜就是三更。军奶奶是庄子上出了名的“老娘婆”,打军的叔开始,庄子上的那些后生丫头们大多是经她的手来到人间的。这两年年龄大了也跑不动了,关键是好多人是选择在半夜里来的,有些远的也就不专门来请她。可是娘娘保家是邻居,是风火墙,军奶奶也念及这一家的苦楚,老早也就答应了汪秀的婆婆。

这一个月里军奶奶得空就往娘娘保家跑,眼看着这个一生下来就没爹的娃儿睁眼、洗三、满月,都离不开她。

这个娃儿他带着响亮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在反复挣扎中已经消耗掉所有力量的秀儿,看着军奶奶抱到自己面前的婴儿,军奶奶说是个“带把的”。她布满汗水已经苍白得吓人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她心里默念着:“孩子他爹,你看到了没有,我给你们杨家生了一个儿子,你们杨家有后了!”  

这汪秀一开始就没下奶,军奶奶也是用尽了各种手段,可就是不奏效。关键时刻还是聋拐家的帮了忙,他们家有只奶驹驴,聋拐的妈平日也就喝点羊奶。这下一听说这个事,二话没说就答应让汪秀的婆婆每天早上拿着个罐头瓶子来接。每一次都是聋拐挤得满满的,汪秀的婆婆好几次都把揣在兜里的钱想硬塞给聋拐的,可是聋拐说什么都不肯要。娘娘保的奶奶看着这个自己的重孙子也是高兴得很,况且还是个儿娃子,精神头也是足 了些,每天不是在烧香就是在磕头。那天她看着这个肉敦敦的娃娃也是抹了一会子眼泪,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这是娘娘拨执着来给的,我们的娘娘保以后就有烧纸的人了,你看这家伙跟我们的娘娘保“活辍皮”。她也就把这个娃娃 “保儿”“保儿”地叫,一家人也就这样叫了。再说这保儿也是吃了羊奶的缘故,身体也是一天天的见长,不知不觉已是满月了。

娘娘保的爹还没见上孙子一面里,因为是月子里,做公公的当然是不能进月房的,即使是外人也是不能进的,平日里也只是娘娘保的妈、奶奶、再就是军奶奶、聋拐家的见过。

军奶奶来的早,保儿已经让他奶奶抱到了堂屋里了,娘娘保的爹正“搞摸”里。

“来,我来看一哈我的大孙子,我的亲孙子”,说着眼里已满是泪水。

“哦,军奶奶来了,快坐下”,军奶奶掀开门帘进了堂屋,娘娘保的妈看见后忙招呼着要她坐下。军奶奶把装着鸡蛋的升子放在了八仙桌上,说:“这有几个鸡蛋,给秀补补身子,也不多,今年天冷,这一帮鸡下蛋迟……”,话还没说完,娘娘保的奶奶连忙拉她要上炕,“把你都还有谢里,咱上来,上炕来。”

军奶奶把鞋在地上莿了两下,也没谦辞就上去了。

娘娘保的爹还抱着娃娃看里,嘴里一直在说:“叫爷爷,叫爷爷……”

娘娘保的妈在一旁说:“叫里,会叫的时候他就叫里,你着什么急里”,说着接过娃娃送到媳妇的房里去了。

寡妇生了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遗腹子,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在经历了不幸后一种上天恩赐的最大幸运。娘娘保一家也就沉浸在这巨大的天降的吉祥里。

可是接下来,有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杨家的桌面上了。就在那天汪秀的爹妈也来了,一来看月,二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汪秀的妈和汪秀一见面就是哭做一堆,她妈一个劲的诉说着:“我的苦命的丫头,你的苦才开始哩!”“丫头呀你生下来就是给家们杨家拉娃的命呀!”等等。汪秀的爹也是没有好脸色,茶也不喝,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抽烟。

那个娘家的妈哭得是力大不泄气,足足半小时工夫后,来到堂屋里,八仙桌旁的椅子上一坐就说开了:“亲家,我的丫头到你们杨家三个月就守了寡,这是我丫头的命,我们也就认了。如今,你们杨家的根脉也算是立了。现在是这话,反正我们的汪秀也是没有奶水,这娃儿也是一直吃的羊奶,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们的汪秀我们就要领回去里。我的丫头还小,还要活人哩,不可能在你们杨家守一辈子……”

这汪秀的妈这一通话说的也是娘娘保一家没了声音,半响后,娘娘保的爹说话了:“亲家,你也不要生气,有啥事我们一起商量。我们也为秀儿可惜,谁的儿女都是父母身上的肉疙瘩,我们也就是一个独苗儿。我们也是想着不行就……”

娘娘保爹的话还没有说完,秀他爹就打断了:“你不要想了,就是她妈那话,现在娃娃小,我们也不说撒,就三个月,我们一天都不多在杨家蹲。”

娘娘保家原想的是招夫抚子。招夫抚子这种事,村里也有过,但那是夫妻二人自立门户后,夫亡子幼,女人再招夫进门,支撑门户,这种替人拉磨的事,一般情况下,只有条件特别差的男人才愿意。可是杨家的情况不同,秀儿是依靠公婆过活,要招个男人进门抚养孩子,为公婆养老,那就更没法找到好男人。

娘娘保的爹接着前面的话又说:“再说,我们也要听秀儿的意见,毕竟这里是她的家,保儿也是她的儿子,再怎么也要听她的。亲家,先不急,等等。来喝茶”,她让娘娘保的妈重新倒了热茶,招呼着喝,又给秀她爹点了烟。

秀儿的爹妈连娃都没看一眼,只是可怜她的丫头命苦。坐了一阵,也就走了,娘娘保一家也没有强留。

秀儿的爹妈走了之后,娘娘保一家也是急了,估摸着这亲家的关难过。原本孙子带来的些许喜悦一时荡然无存了,又为眼前这一档子事感到着急。一家人大眼瞪小眼,也是没了章法。

这事才开始,以后有闹不完的风波。再说军的弟弟,我们的兵呢,这一段日子也是只能继续跟着何军人干修建。春种过后,何军人承包了乡上信用社的十间办公用房,兵也是一直给何军人操心。那时候,建筑队里都是杨树沟的人,而且大多都是何军人的“个(guo)家人”,有些是叔伯家的、有些是当家子,还有些是侄儿子们。当时杨树沟一带都叫他们是“何家军”,应该说兵做为一个外姓人,在这里是没有地位的,可是兵却深得何军人喜爱,委他以重任。一方面是兵人麻利,眼色好,端茶、递烟很是顺手,俗话说:小恩惠买转帝王,时间久了,何军人就自然觉得兵这个小伙子不错。另一方面兵勤快,善于学习,一同去的几个年轻人里就他的技术过硬,能够独当一面的解决问题。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方面是何军人是有他的私心的,他家的婆娘只生了一个丫头后就再没有生长,他也是到处寻医问药,连迷信也没少讲。尽管“领兄”“领兄”的叫了十几年,这香火延续的问题也是没有解决。如今也是四十过了的人了也就死了心了,只想着将来招个女婿进门,自己的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现在他看着杨家的这个老二人不错,也曾跟自已的女人在被窝里悄悄盘算过,两个人也是一拍即合。

这兵也是干的砌墙、抹灰的活,可他比那些一起去的几个都灵泛,几年工夫已是队里最拿手的了。泥水工为了砌的直顺需要挂线,竖线下有个铅锤,使竖向砌的砖块不里出外进,保持垂直度;横向挂线,保持水平,要在一条线上,不能这块高那块低。小时候兵常他外爷砌墙时,时不时拿个钱锤子出来,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他觉得挺神奇的。如今他也是练就了一副好眼力,常常指挥着六二四他们一帮,有时还会让他们拆了重新砌上。也因此,何军人也是很放心兵,有时也让兵把把关,日子久了六二四那几个就私底下“二纳”“二纳”的喊兵。

可是兵却心有另属。就前两年连着在招弟家看了几晚上电影后,兵还就把个招弟喜欢上了。招弟也是见了兵有点害羞的样子,常常表现的不好意思的,也不敢拿正眼瞧兵。可是两个人都知道,招弟的妈早就扬言要给她找个好婆婆家,一定不是杨树沟这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沟,更不会是像兵这样的穷家庭。她的招弟也是人里的梢子,说实在的这招弟上学的时候是个拖鼻子,可是就这两年就待在家里哄那个“招”来的弟弟,也是越发的白净了。这招弟比兵大一岁,也是十六七的大姑娘了,也是开始注重自个的形象了。她爹在矿务局上班,听说还当个车间主任,手里有几个“麻钱”,招弟和她妈有时也会去她爸那住上一阵子。那里自是比不得杨树沟,那里五湖四海的人都有,不是工人就是工人的家属,经济要比杨树沟活泛。那一街两巷卖百货的商店,饭馆,理发店,那是十分的繁荣。住上一段时间回来,招弟她妈还常跟邻舍们呻唤,说是这山里住着不习惯等等。有一次,招弟她妈还烫了头发,是那种卷卷毛,活像是聋拐家刚下的羊羔子的毛,庄子上的人也就背底里笑话她那一头的卷毛。

兵虽然没有直接说过喜欢招弟的话,可是两个人是心照不宣的。兵也是一有空就找个借口常到她家去借个磁带啦,看个电视啦,找个人的,总之是想看看招弟。那一天他又去的时候,招弟家门口停着一个“尕窝车”,庄子上的大人娃娃都围着看里。军在乡政府里见过这样的车,叫个什么“伏尔加”。一打听才知道是招弟的爸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人庄子上的人都不认识。六二四也在,跟兵说:“那个人听说是个领导,梳着个大背头,手里提着个擦油包包里。”兵本不想进去的,可一听说还有个大人物里,想图个新鲜就进去了。

院子里碰着招弟他爸了。招弟的爸只是小时候见过一两次兵,见了兵也不认识,问他是谁家的娃娃,问:“你爹叫的啥?”

兵也是如实回答后,招弟爸也只是鼻子里“哼”了一下,言下之意自是有点瞧不起他家。兵也是讨个没趣的出来了。后来,听人们说那天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其实就是招弟未来的公公。不过兵却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和勇气,招弟她爸走后他还是找机会就去。

有一天,兵又去的时候,招弟不在,她妈就站在门口,双手叉腰,一脸不开心的样子。招弟的妈也是觉得这娃不对头,隔三差五就往她们家跑,肯定是来者不善,知女莫如母,她也看得出来招弟看兵的眼神不对头。今天她要当着兵的面把事情说清楚,好让兵断了念头。

“哦,是兵娃儿吗,来,进来”,她的口气明显不一样,比平日里调了更多的蜜糖,“你找招弟来了吧,她不在,她爸给她在矿上找了个活,说是看秤的,反正我也不懂具体是干啥,说是一天就坐着哩。”招弟的妈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走来,先前的苦瓜脸上升起的是骄傲,嘴有点撅,但是上下嘴皮抿得很紧,好像在刻意装着谦卑的样子。

她并没有要兵进去的意思,她打量了兵两眼,兵也是在家里匆忙间出来的,她的这两眼把兵还给绕晕了,兵也是下意识地扽了扽衣角。眼着这个骄傲的“花母鸡”接着说:“兵娃呀,赶紧让你爹给你找个媳妇,你们家呀现在就缺个女人。你奶奶也是岁数大了,这洗锅抹灶的活呀,也是干不动了。”军感觉到了被人抽嘴巴子的感觉,可是又张不开嘴,听也不是,走也不是。这个女的还在继续,“我们家的招弟现在好了,工作也有了,婆家也找了,以后的日子就好了,再也不在这土窝窝里绊澡了……”

兵实在不想听她显摆了,他也是连招呼都没打就扭头走了。兵几乎是一路小跑回的家,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就窝在小房里抱着录音机听“甜蜜蜜”了。他奶奶喊了几次都没反应。

再说这招弟找的这个婆婆家也是有钱的主,也是矿上一个领导。只是这个女婿娃天生的左半个身子发育不良,小胳膊小腿,路是能走,就是一个腿短,一个腿长,走起来是一跳一跳的。按照六二四他爹的话说就是“噔阬、噔阬”----有时候这方言还是很形象,有些形容不来的东西经杨树沟的人一说也就有点绘声绘色了。这招弟他爸倒是见过这个娃,脸上长得也是平顺,有鼻子有眼的,要是不走路,也是看不出来残疾的。可是这亲家是个领导,他这个车间主任也是亲家钦点的,这娃娃就是一边短点,其它也不缺啥,也正常,就在一顿酒足饭饱之后答应了。招弟她妈只见了亲家,女婿娃还没见里,不过听男的说就是一边短点,其它一切正常。农村有句话叫:抓猪看娘母,那亲家也是梳背头,留八字胡的人,穿的也是四个兜兜的衣服,应该错处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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