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展颢一撩袍子，依旧端坐于椅上，仁宗也渐渐从抽搐中缓过神来，

展颢“本宗这三年里也治理了大大小小的卷宗，一些事情也渐渐比三年前看的透彻，有些事情实属帝王间的无奈，本宗也了解到你在位时的功绩，你的确是一个好皇帝，不似先皇那般奸狡多段，残忍无情。若说天下在你手上，本宗也没什么遗憾了。”

赵祯“这么说，宗主是想放手。”

展颢语气平淡，

展颢“拼命挣扎二十年，到头来似乎连恨意都淡了，是不是很可笑。本宗从来不稀罕你的皇位，只是不甘心，本宗恨你们赵家如此对待我，如此对待展家。恨到甚至不惜对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下手，把他培养成我复仇的棋子。”

说到这，展颢顿了一顿，

展颢“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孩子如此真心待我，算是你们赵家给我最大的补偿吧，其实这二十年来，如果不是有他相伴，本宗也不可能坚持到今日，直到现在本宗才发觉，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如今他大难在即，本宗岂能撒手不管。本宗欠他一个家，现在我只想陪他好好过完剩下的日子，不管是生是死。”

　　时间似乎静止，一切俨然没有声息，不知何时开始，也没有结束，就这样悄然流逝在时光的漫漫长河之中，浸满鲜血的黄土，刑场上声声鼓声，婴儿的啼哭，复仇的战火，火莲的离开和隐忍。有些事情总等到头发花白才明白，失去的已然失去，纵使你再不满，再愤怒，再报复，他们也不会回来。他已经做到了，替他们做到了，完成了他们死前的夙愿。伤害的已然伤害，纵使再弥补，也无法完好如初，心上的疤痕，血骨里的痛楚，永远不会磨没，就像他，就像火莲，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失去，不要再让火莲在他眼前失去，他们已经错过了太久太久……

　　过了午后，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展颢踏雨归来，漫步于这红墙金瓦间，开始思忖着火莲所说的以后。灰蒙蒙的天气着实让人顿生惆怅，火莲望着窗外，细雨润润的飘洒着，想着自己多日未曾活动，虽然心口的疼痛依旧不减，但还是乘着驼子不在的空档出了门。从前不论是大雨小雨或是下雪的时候，展颢对他的练功从不会有半点放松，

展颢“习武之人，这点苦怕什么，行军打仗还能容你选天择日的。”

火莲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置身于细雨朦胧之中，不一会儿身上的衣衫、发丝都已湿润，轻咳几声，倒也不多在意，迷惘间一个身影快步朝他走来，

余火莲“爹，”

展颢“你出来干什么？受了伤还出来淋雨。”

强忍住涌上喉头的咳嗽，

余火莲“爹，孩儿没事，再不出来都要生锈了。”

其实展颢怎会看不出他的逞强，不愿拆穿罢了，便也不忍的将手抚在他肩头，火莲略尴尬的抬起头，

余火莲“爹，孩儿想见见那个人……”

话到最后，几乎耳语，展颢双手紧了紧扶着他的肩，

展颢“我见过他了。”

余火莲“什么？”

展颢“我就知道你会去的。”

火莲见自己被拆穿，加上一想到要面对自己的生父，显得有些别扭，

余火莲“爹……”

倒是展颢大方转身，见火莲愣愣的杵在原地，

展颢“还不走。”

这才回过神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