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积水。黑森森的,蓬起了团团树影。
以及,那抹白色一晃而过的痕迹。
耶律冰紧跟在后,小猫似的,一点声息也无——只要她不想引人注意,旁人就极难发现她。
那团白影极为小心地在屋宇树枝间穿梭来去,路线弯绕,耶律冰竟有些晕了,全然忘记来路。这时,夕阳初现,将四野涂上一层虚幻的红色,时日无多。
"等天黑便不好跟了。这厢如此狡猾。"她鼻子一努,心里暗暗咒了一下,脚步却没有停。
终于到了。
赶在霞光万道被黑暗吞噬之前,耶律冰张目一看,不免有些意外。
灵毓阁。
峨眉掌门备选人所居之地。
耶律冰有所耳闻,这才惊讶——纪晓芙已死,贝锦仪、丁敏君随灭绝师太隐匿,至今还未归山。这样一来,此中人仅有静玄、静虚两位师太了。
耶律冰忽然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发现沉重地压在了她的心上,像湿衣,像沥青,像一种无法着手治愈的疾病。
麻烦了。
多年之前,她初以智若愚为名,随令狐套闯荡江湖之时,无意蹚入了峨眉的一场纠纷之中。约莫是为了掌门之位,有幕后之人下了盘大棋。
都说"人心险恶",可真正让耶律冰切身体会到,还是在当时。
心计之深,隐藏之密。除却让她胆寒以外,也涌生出浓厚的兴趣。
背后那人,究竟是谁?
追查途中,意外碰到纪晓芙,想起她与杨逍的瓜葛,停了下来。但真的有为纪晓芙而担心——虽然这担心,并无能改变结果。
时至今日,还有很多疑点盘踞在她心中。借着复仇之机,她要里里外外弄个明白。
"不知是静玄还是静虚?"
"抑或她二人都有份。"
耶律冰目送那抹白影消失在门的后面,提了一口气,空气终于僵硬起来,干在了那里。
远处,一线红霞慢慢发紫、发黑,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脓水流了出来。
一切都是黑色的了。
不远处,似乎有猫儿在叫,呜呜咽咽,哼哼唧唧,乍一听见,冷汗,就滴了下来。
噼啪——。
越来越寒,呼吸也要停顿。
耶律冰站不下去,一口气窜到了大门那面……
民间有句谚语,六月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但目下明明初冬的天了,变化却也迅速。
这风,说起来就起来了。
来势汹汹。与那猫哭相互应和,宛若百鬼将至,令人生怖。
那二人说了没几句便匆忙四顾,唯恐有人。耶律冰躲在屏风后,自动忽略风声猫叫,听了几句,也没甚么新话。
无非是。
"纪晓芙死了。"
"当真?"
"丁师姊亲眼瞧见的。师父还难受了好几天呢!"
……
又或。
"不过,倒有了一个麻烦。"
"甚么?"似是恍然,"那'玉扇紫箫智若愚'……"
"我们怎么办才好?"
"是啊,师父都嫌他麻烦。"喃喃一阵,"你点子多,想想法子。"
"哪儿有?若不是师姊提携,小妹愚鲁之至,怎会有出头之日?"
……
耶律冰撇撇嘴,双臂枕于脑后。"我看最麻烦的就是你了。"
她朱唇轻启。
"苏、妙、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