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是非难分困局解（二）

眼望着西边最后一抹即将掩去的水墨色，东方淡白的曙光，以及那些风枝露叶、蝶舞花香，张无忌心态稍复，用过早餐，便和杨不悔追逐谷中蝴蝶，越追越远。纪晓芙知他用意，随后跟来。

三人走出里许，到了一处山坡，张无忌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纪晓芙对女儿道：“不儿，别追蝴蝶啦，你去找些野花来编三个花冠，咱们一人戴一个。”杨不悔很是高兴，自去采花摘草。

见她走远，张无忌收回目光，问道：“纪姑姑，那胡青牛跟你有何仇冤，为甚么要下毒害你？”

纪晓芙一怔，道：“我和胡先生素不相识，直到今日，也是没见过他一面，那里谈得上‘仇怨’两字？”微一沉吟，又道：“爹爹和师父说起胡先生时，只称他医术如神，乃当世医道第一高手，只可惜身在明教，走了邪路。我爹爹和师父跟他也不相识。他……他为甚么要下毒害我？”

张无忌于是将昨晚见到胡青牛偷入她茅舍下毒的事说了，又道：“我闻到你那碗‘八仙汤’中，有铁线草和透骨菌的刺鼻气味。这两味药本来也有治伤之效，但毒性甚烈，下的分量决不能重，尤其和八仙汤中的八昧伤药均有冲撞，于你身子大有损害。虽不致命，可就缠绵难愈了。”

纪晓芙猛然醒悟，道：“昨晚毒发的那些人……是他所为？"

张无忌也有些困惑，"小舅舅只说那些人昨晚有恙，让我不要出手。哪儿能想到会与胡先生牵上干系？难不成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

但这番言论只是揣测，他也万不敢在纪晓芙面前说出口。

"小舅舅明显与纪姑姑相识，却不愿出来相见，其中定有隐情。还有，胡先生怎会半夜起来去给旁人下毒呢？"

百思不得其解。

索性也暂时不想，张无忌问道："纪姑姑，这蝴蝶谷甚是隐僻，你怎地会找到这里？那打伤你的金花主人却又是谁？这些事跟我无关，原是不该多问，但眼前之事甚是蹊跷，请你莫怪。”

纪晓芙脸上一红，明白了张无忌话中之意，他是生怕这件事和她未嫁生女一事有关，说起来令她尴尬，便道：“你救了我的性命，我还能瞒你甚么？何况你待我和不儿都很好，你年纪虽小，我满腔的苦处，除了对你说之外，这世上也没有可以吐露之人了。”说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来。

她取出手帕，拭了拭眼泪，道：“自我和一位师姊因事失和之后，我更无脸再见师父，也不敢回家……”

张无忌道：“哼，‘毒手无盐丁敏君’坏死啦！姑姑，你也不用怕她。”

纪晓芙奇道：“你怎地知道？”张无忌便述说他那晚和常遇春如何躲在树林之中、如何见到她相救彭和尚。

闻言，纪晓芙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人的耳目，又怎能瞒过？”

张无忌年岁尚小，于男女情爱事一窍不通，“姑姑，殷六叔虽然为人很好，但你要是不喜欢他，不嫁给他又有甚么要紧？下次我见到殷六叔时，请他不要逼你便是。"

纪晓芙听他说得这般天真，心头苦涩又添了几分，缓缓摇头，"孩子，也不是我有意对不起你殷六叔，当时我是事出无奈，可是……可是我也没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