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单枪匹马闯王府

“晓芙，倚天剑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

“若是我能替师父找到倚天剑，光耀我峨眉，就真的此生无憾了。”

汝阳王府，一士兵打扮的男子急急地跑将进来。阿拉塔自内间转出，见他这般失仪，心中不悦，用蒙古语斥道:“你如此慌里慌张，成什么样子！”

那士兵停下来，咽了口唾沫，气喘吁吁的道:“阿拉塔汗……有……有外人来闯……王府！”

阿拉塔闻言一惊，“闯王府作甚么？”言罢，遂而不以为意，又道:“让守卫把他赶走就是了。”

“赶……不走，那人武功甚高……打倒了……好多兄弟……”

“什么？！”

阿拉塔心头大震，猛上前抓住那士兵的臂膀，直捏的格格作响。那士兵吃痛，可不敢形于颜色，只得强忍着。

“他……在门口立了个幡，说……要大汗把……把宝剑交出来。”

阿拉塔大吃一惊，急忙放开他的臂膀，径直向里屋走去。只见墙上悬着一柄长剑，剑柄上赫然镂着“倚天”两个篆文。阿拉塔本不识汉字，但此前殷奉赠剑时，唤其为“倚天剑”，通译当时曾用蒙古语解释给他听，这点他倒还是知晓的。

阿拉塔如临大敌，不觉额间冒汗，在屋中来回踱步，惊慌失色。他本生性豪放，不擅智计，再加上自小长于皇室，顺风顺水，亦毫无临危立断之能，一点小事横亘当前，便能阵脚自乱。

忽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自阁楼上走下一个人来，看起来二十一二岁，身穿黑色貂裘，腰缚金带玉环，掩不住一副雍容华贵之气。只见他相貌俊美，却又英气逼人，双目闪烁如星，炯炯有神；唇若涂丹，肤色胜雪，白得竟与头巾上的玉珠一般，毫无分别。

阿拉塔见此人下来，心中石头登时落地，欢然道:“皇弟果真如及时雨一般哪！”

那男子笑道:“哥哥怎地，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阿拉塔脸上愁容闪现，叹了口气道:“我得此宝剑时，还曾收到一封书信，被嵌在了树干之中。信上扬言他日定会有人来取……唉，数月安宁，怎知今日果真有狂徒找上了门来……”

尾音未绝，门外已有打斗声传出。阿拉塔脸色大变，急瞥向那男子一眼，却见他泰然自若，竟似未闻，不由得心生钦佩。

“皇上常说，察罕足智多谋，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实乃皇家大幸。我初时还不服气，今日一见，我这做哥哥的当真是差得远呢！”

门外，乒乒乓乓打得极是猛烈，愈传愈近。察罕丝毫不为所动，轻抿了一口狮峰龙井。只见杯中茶芽直立，汤色清冽，幽香四溢，不禁赞道:“色翠、形美、香郁、味醇，好茶！好茶！”

阿拉塔在旁却急得满头大汗，再也憋不住，高声叫道:“弟弟，你怎个还有闲工夫品茶，都火烧屁股了！”

察罕笑而不语。待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王府武士众多，可保多时无恙，哥哥无须担心。”言念及此，他看向窗外，微微一笑。

阿拉塔闷头思索一番，仍是不解，却听察罕又道:“那人手臂极大可能有伤，而宝剑又在咱们手上……”

“你怎知道那人有伤？”阿拉塔搔头奇道。

“猜的……”察罕回过头来，眉目如画，乌溜溜的眼睛晶光灿烂，闪现过一丝狡黠之色。

话说阿拉塔数月之前得了倚天剑后，原本便要赶回大都去了。但他途中突然念起皇弟察罕，想到二人年余未得见面，不由得牵记非常，就转道去了河南境内。

杨逍自知倚天剑落入朝廷手中，务必夺回此宝剑，早已派教中眼线暗中尾随阿拉塔。这时听他入了河南，心知他定是要来汝阳见察罕。杨逍料理完后事，便快马加鞭，径至汝阳王府。

来到府前，只见朱红的大门之前左右旗杆高耸，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盘坐门旁，一排白玉阶石自里面延伸出来，势派豪雄之极。大门正中写着“汝阳王府”四个金字。

杨逍见状，暗暗嗤笑，忖道:“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朝廷却依旧奢靡之风横行……嘿嘿，元室大势将去矣！”

心念及此，他心中大悦，猛起一脚向左旁的玉石狮子踹去。那石狮子少说也有四五百斤，竟被他一踢即起，径向那旗杆飞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旗杆拦腰折断，杨逍纵身跃起，接住一端，咬破手指，在旗面上写了“明教杨逍，应约讨剑”八个大字。

府中元兵听到巨响，如潮水般急涌上来，围住了他。杨逍措置裕如，不露辞色，突举起手中旗幡向为首一人掷去。这一掷之力已逾百斤，寻常士兵自是抵挡不过，退避呼喊，其势已然不及，霎时就被旗杆穿膛越腹，钉在了地上。只见股股鲜血淋漓而下，竟染红了整条白玉石阶。

其余士兵面面而觑，相顾骇然，均不敢贸然出手，远远围着杨逍进入了院内。

一路穿回廊，绕画楼，走了好长一段路，却仍未见阿拉塔和察罕的身影。杨逍也不焦躁，回身一看，只见身后乌泱泱的全是元兵，少说也有五六百人，尽皆举枪持戟，远远追随。

遂而厉声问道:“察罕.特穆尔在哪？让他出来！”

元兵闻言，均面现诧异，搔头抓耳，相顾无言。杨逍斗然而悟，他们都是蒙古人，定听不懂自己的言语。

“你们之中，有没有汉人？”杨逍不死心，继而问道。

突然吱呀一声，有扇房门被打开，自里面钻出半截人身来。可那人看到杨逍，吓了一大跳，急欲缩回身去掩起屋门，却只见杨逍身形微晃，蓦地欺近，竟毫无声息，直骇得腿脚发软，站立不稳。

杨逍一把擒住，认出他便是当日阿拉塔带去眉州的通译，心中一喜，问道:“阿拉塔和察罕在哪里？快带我去寻！”

“小人……不知……啊啊啊”那男子大声哀叫，确是杨逍见他推搪不说，便伸手扣住了他脉门，登时只觉半身酸麻，双腿软倒，再也站不起来。

原来那通译在房中听到异响，开门查看，却不料正被杨逍逮个正着，心中叫苦连连。

“不想死的话，快带我去见他！”杨逍威吓道。

那男子已被骇得魂扬天外，呆呆应道:“是，是……”

过了三进庭院，来到后厅。一路上见院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穷巧思，比诸粗放不羁的庄园另是一番气象。杨逍虽痛恨朝廷，不喜元室，但此番见到厅院布置仍是赞许有加，心悦诚服。

元代建筑原承于金朝建筑，但蒙古统治者建筑技术低落，故依赖汉人工匠营造。在金朝盛用移柱、减柱的基础上，大胆地减省木构架结构，多用元木作梁，因此外观粗放。又因蒙古人好白的缘故，建筑多用白色琉璃瓦，但这一时期中国经济、文化发展缓慢，建筑发展也处于凋敝状态，大部分建筑简单粗糙。

想来察罕年少成名、威名素著，平日里却也颇喜文字笔墨，喜爱中土文化，或是因他有着一半汉人血缘。

他母妃出身平平，却因美貌出众而得皇帝宠幸。察罕继承了汉人母亲的俊容，自小便与膀大腰圆的蒙古汉子生得不同，受了不少欺负，但他胸怀大志，足智多谋。终于未及弱冠，便被封为“汝阳王”，自此扶摇直上，好不风光！

因而，察罕虽为元室，却待汉人士兵极好，不同于其他蒙古人一般，以至有大批汉人情愿归顺察罕，且均忠心耿耿，唯他马首是瞻。

后来，察罕为增势力，笼络中原武林豪杰，不乏有贪恋权势之辈，慕名而来，均投入他的麾下。

唐朝建筑气魄宏伟，宋代屋宇纤巧秀丽，察罕取其中精华，融为一体，便为现在的汝阳王府。

“阿拉塔汗……昆仑山坐忘峰杨逍前来取剑。”那通译战战兢兢，不住抹汗，用蒙古语替杨逍呼道。

“杨兄弟不辞万里，前来汝阳，我府中人招待不周，还望海涵。”话音甫毕，察罕自花厅转出，阿拉塔紧随其后。杨逍循声望去，与察罕目光相接。二人打一照面，均微微一愣。

阿拉塔见状，不由得自惭形秽，暗忖道:“这人与三弟一般的凤表龙姿。我与他们站在一处，犹如珠玉在身旁，光彩照人，越发显得自己形貌丑陋非常。”心念及此，不禁的往后退了几步。

杨逍见察罕面目俊美，雍容华贵，竟不输自己，不禁微现诧异。

察罕一见杨逍，微微一凛，心生惜人爱才之念，用汉话温言笑道:“杨兄这一来，把我这府中搞得这番狼藉。此中缘由，小弟思来想去，倒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小听母妃讲汉话，再加上已在汝阳封王多年，汉话说的与寻常百姓无异。

杨逍久闻其名，但今日见他这般吐属风雅，更是暗暗称奇。

“令兄数月以前得的宝剑，乃我故人之物。今日特地前来相寻。”

察罕笑而不答，成竹在胸，早已布下了云罗天网，直道杨逍今日定难全身而退。虽与他一见如故，但心知杨逍定不会为己所用，还极有可能会阻碍元室大业，便心欲除掉，不留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