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难自已险成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不知不觉间，纪晓芙已在这里住了一月有余。现下秋意更浓，颇有些冬日的寒凉。她坐在窗边，只见日色渐渐西沉，夕阳晚照，晚霞如血。

杨逍坐在院中饮茶，微风轻吹着他的头发，一片落叶正在他肩头发丝里挣扎着，想要飞起。

纪晓芙望着他，忽而想到一事，朝他笑道:“杨逍，你陪我去溪边捉鱼好不好？待入冬之后，再捕就要费事些了。”杨逍闻言一笑，“你今日怎有如此兴致了？”

“就是，忽而有些嘴馋了。”纪晓芙娇俏一笑。

他二人来到溪边，只见溪水倒是清澈无比。纪晓芙顿时兴致勃勃，轻轻挽起袖口。杨逍坐在溪边石头上瞧着她，眉眼带笑，却无意中瞥见纪晓芙那雪藕一般地臂膀上，却有一点猩红，似是一粒朱砂痣。

杨逍并不知这是峨眉的“守宫砂”，还以为是纪晓芙自娘胎里带出的胎记，便没有放在心上。

只见纪晓芙兴致使然，慢慢地走到水中，即使衣衫打湿了也毫不在意。其时晚霞灿灿，斜映双颊，明艳不可方物。忽而，远处有条鱼儿游了过来，只见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倏地往下一扑，没料到却扑了个空。纪晓芙抿了抿嘴，心中颇有些不服气，她又轻轻地弯下腰来，紧紧盯着那条鱼儿，瞄准时机，双手用力向下一握！只见她忽而眉开眼笑，双手高举，手里赫然多了条小鱼儿，她朝着杨逍一脸得意道:“快看，快看，我抓到了！”杨逍也颇为忻悦，他找来了一个竹篓，两人将鱼儿轻巧地放在了里面。渐渐，暮色苍茫，夜色已临。两人竟已合力捕到了五六条！虽兴致犹存，但不免已感到有些饥饿，纪晓芙便随着杨逍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路上，她抬头瞧着天上逐渐亮起的星星，对身旁杨逍道:“今日可真的是我最为喜悦的一天了。”

杨逍心中疑惑，只听纪晓芙又道:“我很小时，就被爹爹送到了峨眉学艺。在师门中，我辈分较小，再加上每日习武，很少有这般逍遥自在过。”

纪晓芙低下了头，“这一月，于我而言……怕是我此生再难忘怀的时日。”只见她缓缓抬起了头，一脸苦笑，“虽然，我不知……能在这里住多久……”她又顿了顿，看向杨逍，“但我多待一天，便多一天欢喜。”

“而我亦是。”杨逍看向她，答道。

纪晓芙做好饭菜，一盘一盘端了上来，打趣道:“这些都是江南菜系，你从西域而来，却倒也吃得惯。”杨逍笑道:“我其实是南方人。”纪晓芙闻言，心中诧异，“明教不是一直在昆仑山么？”

“我幼时随亲人住在南方，可是后来南方战乱，我家人尽皆被元兵所害。后幸得阳教主垂青，我才随他去了明教。”

纪晓芙实未曾想到，其中居然还有如此变故，心中唏嘘不已。

待得两人用完了饭，杨逍走到院中坐了下来，手指轻抚摸着琴身，忽而微微一笑，“晓芙，我弹首曲子给你听。”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开始在琴弦上拨动，十分流畅，一曲清丽婉转的琴音瞬而在院中荡开。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纪晓芙听到此音，脸微微泛红，又听到，“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忽然，曲调一转，“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纪晓芙一愣，这才发现曲子，竟已从“关雎”变成了“月出”。纪晓芙心下暗喜，忽又听到，“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竟又变成了卢升之的“长安古意”，纪晓芙暗觉有趣，顿时兴致盎然。

忽而，曲调再有变化，纪晓芙贴耳一听，却发现竟又变成了“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纪晓芙直觉此曲前后竟衔接得如此巧妙，不禁拊掌笑道:“此曲改动得甚是精妙，过程应该颇费些功夫。”

只听得“铮铮”两声，琴音止歇。杨逍闻言，浅笑道:“既然晓芙喜欢，那自然不费些事。”

纪晓芙的心突突地跳着，脸蛋就像霜打的杏叶一般绯红。

淡淡的星光，自夜空洒下，照在她的脸上。只见她星眸如丝，樱唇含笑，杨逍直瞧着有些痴了，忽而发觉自体内传来一股自己从未有过的且异样的力量，进而转化为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那种感觉愈加强烈，灼烧着自己的神经；愈发炎热，竟自不能抑制。杨逍连忙荡袖而起，远离晓芙，径自向自己房中走去。

纪晓芙心中不解，不知他为何突然面露不悦。原是她迄今才不过是碧玉年华，对男女之事自然知之甚少，也断不会明白杨逍心中曾有过多大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