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起,阿渡学插花。
她正挑拣着那些花,都是起了个大早和永娘一起亲自摘的,此时还沾着露珠,闪着光点。
唉,若不是实在太闲,她哪会去学这些娘里娘气的东西?
她取了几朵白花打算点缀到绿叶之间,那篮花间却突然伸过一只手。
白嫩小巧,不是永娘的手。
阿渡抬了抬眸子,看见来人,可不就是于婧?
刚复了宠,就来耀武扬威了?
于婧取了一朵番红花戴在发髻上,真真是人比花娇。
于婧姐姐真是空闲。
阿渡自然比不得你空闲。
她语气淡淡,却在暗讽她不得宠。
于婧面不改色,反而勾了勾唇角。
于婧姐姐说笑了。往后妾身可能不再那么空闲了。
阿渡放下花,亦是婉约地笑笑。
阿渡恭喜妹妹了。
于婧姐姐也莫要太难过,再找殿下闹去,反而将殿下越推越远。
阿渡站了起来,打算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阿渡妹妹若识相,就不该现在来耀武扬威。
阿渡毕竟只要有我在,你只能是妾室。
阿渡又上前两步,漫不经心地套了套指环。
阿渡你也别忘了,若不是我主动要求,你根本嫁不进来。
于婧笑意僵了一瞬,可很快也就恢复好了。
于婧姐姐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于婧笑得如娇似媚,丝毫看不见恃宠而骄的姿态。
然而那话里,却透着刺。
于婧我还从未见过如姐姐这般宽容大度的人。
说完,她就取下头上的花。
于婧这花好看是好看,可也艳不了几日,便凋谢了。
于婧我还是适合绒花,经久不衰,经济实用。
她把花放到桌上,轻轻收回手,走了。
阿渡怔怔地看着那番红花,已是断了半片花瓣。
该怎么办?
她此时应该争宠吧。
争宠,然后让自己在深宫中活下来。
可是她下意识地不想这样干,仿佛这样就是亵渎了他们的感情。
她该去质问他吧。
可是她不该不信他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不该有假的。
他也说过,他不会喜欢旁人。
哦,那时要他娶于婧时,他是那么生气。
可是,他的心就不会变吗?
阿渡闷头想了一下午,也心神不宁了一下午。
最后再没插好过花。
李承邺忙到夜间她打算就寝时,终于来了。
阿渡彼时正在宽衣解带,望见门轻轻扯开一条缝,心下闪过异样的情感。
高兴吗?高兴他没去别的女人那里。
何时,她也成了后妃一般的人,日日夜夜盼着皇帝临幸?
这原是她最不耻的啊。
李承邺走进来,颇自然地宽衣解带,然后拥着她躺倒在床上。
李承邺今日学插花,可有学出什么门道来?
阿渡这门课业也不是那么好学的。
李承邺也是,慢慢来。
他即使没见她,也知晓她的动向。
两人相拥良久,久得静得阿渡觉得他睡着了。
阿渡李承邺。
李承邺嗯?
阿渡我明日想去看看贵妃娘娘。
李承邺好,让时成陪你去。
她原不是要说这个的。只是话到嘴边,又变了。
她以为,李承邺会主动解释的,她是小心翼翼地期盼着的。
只要他解释了,她都信。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渡李承邺,昨夜你去哪了?
良久没有得到回应,阿渡只好压低声音用气声道。
阿渡睡了?
还是无人回应。
大抵是睡了吧。
李承邺一直从后环住她,她也无法转头看看他。
李承邺一双眸子分明紧盯着她的后脑。
他可以开口,随意诌个谎来瞒她。
可他不想,也不敢。
那些污糟事也没必要让她知道,即使是误会他移情,他也能用行动消除这个怀疑。
总比让她知晓真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