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美的女子死在了西北的沙场上…”
乘坐了一夜的绿皮火车,终于从西安抵达敦煌。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修复已经苟延残喘的莫高窟壁画。
火车站下车,我就看见了接头的人,他穿着长衫,戴着普通的绅士帽,显得有些古怪。那人和我招手,我拉着我丈夫一过去就和他对上号了,他开车将我们载去一家宾馆,住宿费,车费,以及杂食费,他们都给报销。
路上他就开始讲这次的修复作业,但在那之前他给我一张照片,开始给我讲相片里那副壁画的故事。
传闻当时的长安城的醉春楼里,有位奇女子,不仅长相端庄秀丽,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四书五经倒背入流,但可惜如此的女子只能憋屈在妓院,为那些下流客服务。
但这女子卖艺不卖身,不久许多人都口口相传说她是个刚烈女子,激起了不少人的性欲,老鸨也就把她提拔成了头牌。
如此一来,醉春楼头牌的名声就传开了,不少人肯花重金请她出山,只为一睹芳容。但只能看却不能做可把嫖客给憋坏了,也就不防有些祸害蠢蠢欲动的干坏事,但妓院都是有黑白两道的背景撑腰的,要是发现有人干坏事,要么曝尸街头,要么全尸也不留扔去荒郊喂野狼。
有天一个穿着紫衣的王爷模样的人就进了醉春楼。
“把你们的头牌喊出来”,
老妈就一副阿谀奉承样“爷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叫来。”
“春芽!春芽!快来接客!春芽,这死妮子,爷,您等着,我上去把她拽下来。”
“不必了,告诉她,来陈王府侍奉我,把她的卖身契交给我,这是五十两文银。”
“不好意思,我们春芽卖艺不卖身,她也没有卖身契。”
“糊弄谁呢,婊子没卖身契还能叫婊子?”陈王身后的侍从哈哈大笑。
其实吧这事儿要解释也是相当简单,这春芽是老鸨在西市捡来的野丫头,自然就没有什么卖身契。
“不交人就等着人头落地。”王爷拔出腰间的宝剑,就劈在了老鸨的脖颈上,但是顿着了。
这时,春芽从楼上抱着琵琶一边弹着玉树后庭花,一边缓缓走下台阶。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大人要听小曲怎么不在这里听呢?”
“没人要听你唱,我要的是你的身子。”
就这样,春芽被生拉硬拽给拖走了。
她不想进王爷府当什么贵妇人,所以又趁着傻蛋们看管不周,又逃回了醉春楼。但是这儿已经容不下她了,要是她回来,那位高权重的王爷肯定是要杀生了,快走吧孩子。但是该往哪走呢?在妓院她还好歹是个头牌,出了妓院还不是把她当成婊子看待。
老妈子给她指了条明道,往西北那边去,那里没人认得你,谋生活去吧。
她收拾了行李,就急忙逃窜去了。
后来她在西北腹地遇到了真命天子,安度余生。
我看着手里的照片,模糊的一个女人的身影,旁边依偎着一个男人,“挺美满的一个故事。”我说。
“是啊,所以这次的任务就是修复照片上的这幅壁画,拍的模糊是因为风化受损,另外上面应该是有彩绘的,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嗯。”我表面迎合着,心里却有些鄙夷,因为我也是女人,我知道女人心里再柔软也会有刚烈的一面,这样温暖的结局不错,但两个人占据了大半面石壁,实在有些大材小用,真不知道那些画家怎么想的。
“到了,今天晚上住一晚,明天就带你们去。”
“好的,时候不早了,您也休息吧?”
“嗯。”
那人走之后,丈夫一阵想和我亲热,都给我推开了,他有些恼火,但是我还是不理他,毕竟男人都一个样。
夜里睡不着,一直在想白天的事,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第二天,那个人就拉着我们去了莫高窟。我在下面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百十来个石洞,问他,您要我们修复的壁画在哪儿?
那人不知道从哪儿就掏出来一把手枪,照着我丈夫的小腿就是一枪,“那幅壁画在日军侵华时就被毁了,留下了的照片也是用彩色技术修复的,现在要你重新把这幅画在石壁上重做,做不出来或者不做,你们就一块归西。”
“对你什么好处?”
“有钱赚难道不是好处?”
“石块上的赝品也能卖钱?”
“走私!走私你懂吗!别讲废话,不然下一枪就让你老公脑子开花。”
“婆娘答应他吧,救救我!不然我就死了!”
我只能答应他,但是要给我五天时间查阅资料,在这期间,丈夫被扣在他们手里。五天之后,我就要在墙上临摹。
时间到了,我比着那张照片,在墙上勾勾画画,尽管是有了大形,但我还是不满意。
“再给你五天,给我做出来。”
我焦灼,聒噪,一直盯着照片看,终于在照片上看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再和我翻阅的资料一结合,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期限到了,那人过来监督我的结果,我把帷幕拉开,他眼睛一亮,又问我,
“照片里只有一男一女就两个人,你怎么画了一堆人?”
“听我讲个故事。”我开始娓娓道来。
春芽离开了长安,去西边了,但长安的那位王侯还是不可放过他,也就派人快马加鞭追了上去,此时春芽已经搭了一辆商车行了二百里路。
但是王爷的人马还是追了上来,杀了商队的人,又把春芽五花大绑往回运。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土匪,又把王爷的人袭击了,果然小人就是小人,又把春芽撇下逃跑了。
自古以来是美女配英雄,小跟班把春芽带到土匪头子面前,那头子仰天长啸,好,回去当我的压寨夫人好了!
春芽心里是千不愿意万不愿意,但好歹是被救了一命,也就没什么说的。日子长了,春芽觉得匪头虽然是个粗人,但是对自己还真不错,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儿。于是在月底的黄道吉日,两个人就洞房花烛夜了。
长安那边,王爷咽不下这口恶气,就率领不少吃干饭的要去攻打黑虎山,缴平逆贼。
王爷的兵当然是武装精良,可他却忘记了那是一群山匪,自己的兵会贪生怕死,可那些人自落草为寇那天就视死如归了。
王爷在山包上叫板,果然是吃了败仗,谁让男人都好面,陈王被匪头的的抵着脖子的时候说,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即使在这种干燥天气,她的皮肤还是水润光滑,那个女人是个千年蛇精,人会的东西,她都会了!匪头一刀劈下了王爷的脑袋,放你娘的狗屁!
当天晚上,匪头又和春芽有了肌肤之亲,他粗糙的手摸着她细腻的腰,说这是庆功宴。
后来山寨里整日歌舞,春芽又把在妓院学的那套本事,用来侍奉她现在这个男人。他们便活在了寻欢作乐的美梦中。
天有不测风云,匪头的体魄一日不如一日,寨子里也传说春芽是个妖精,是她吸干了大王的精气,这才卧床不起。
“春芽,你是个蛇妖吧,那就把你的胆汁给我,闻说千年蛇妖的胆汁可使人长生不老,你把胆汁给我,我长生了,你也死不了,救我,春芽!”
“我不是。”
“少糊弄人了,一开始我就觉得你怪骚气的,不是妖精是什么?”
“我真不是!”这会儿春芽应该急的要哭了。
“来人拿下这个妖女!”
“后话就无从得知,但是我的故事已经讲完了。”我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那人开始捧腹大笑,“我随口编的故事,你还讲的头头是道。”
“不,不是编的,《古怪谈》里有这则故事,但是日子久远,已经无法考证。”
“为什么画了许多人?仅仅因为你这个无法考证的故事?”
“我看了照片,春芽和匪头是雕刻来的,他们周围虽然没有雕刻着笔,但是隐约还能看到彩绘的涂痕,主次分明,可惜是风化了。”
“嗯。但是你丈夫已经答应给我们效力了,所以还请你再待上一段时间。”
“老婆,答应他们吧,不然我们都活不下去!”
“这幅《春芽赴死图》我还是有所隐瞒的。原作里的春芽是个闻名长安的大美女,因此不用着重春芽脸上的颜料。但是物极必反,我在她脸上涂了不薄的颜料,春芽也就没了什么姿色,这幅画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自然也就卖不出什么好价钱。”
那人的脸上由黄变白再变青最后变红,他掏出别在腰间的手枪就朝我射子,正好在我木讷时,击中我的印堂。
我不禁替春芽惋惜,而先前是我误会她了。都是她的美貌,才让男人都为它折腰,为她争风吃醋。生前垂涎她的美色,垂涎她的胆汁,死后还是有人垂涎她的模样,真希望她从来就没那么漂亮,也就不会从生来就是给男人干活的命。她如果不是长着仙女面孔,兴许也能找个真正务实的年轻人娶她为妻。
她是个刚烈女子。我只想着别再有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看了。
我死时用力也出不了一点声音,但是她死时说的是“我从未想违抗我的大王,这次除外。”然后举起匕首,拿出了自己的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