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末路狼虎谷

为了求得一线希望，黄巢想到了盗墓这个念头。他要盗取帝王陵，挖出陵墓宝藏做为军资，这样就可以购买粮食、武器、马匹，还能大肆招兵扩充军队。

在盗墓史上记录在册的，黄巢所盗过的墓都是重量级的。如秦始皇陵、汉武帝刘彻的茂陵以及武则天与李治合葬的乾陵，黄巢学曹操样，设立摸金校尉，对历代帝王陵进行针对性挖掘。在有历史文字的记载中，黄巢在挖掘乾陵时，征用上万民夫和投入所有兵力，在梁山的西侧进行开挖，当时都快挖掉半座梁山了，但最终只是挖出了一条深40米的“黄巢沟”，此地至今仍有迹可寻。

每座帝王陵黄巢都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当然，对于流亡的黄巢军队，并没有多少财力，那是黄巢在和命运打赌，他先答应民夫若能成功挖出宝藏，一定大有金银报酬，结果是没有一座是成功盗得的，黄巢自知死期不远了。

方圆百里范围的青壮年被黄巢征用，最后对黄巢的失信大有怨言，他们联合了唐朝军队开始攻打黄巢义军。黄巢不得已再继续逃亡……

    公元884年，黄巢带领着不足万人的黄家军进入了今天的山东莱芜西南的狼虎谷。这里四面环山，较为隐蔽，于是，黄巢将残军屯扎在此。

    “黄皓、黄鼎、黄钦听令！”

    “在！”

    “家族的存亡就靠你们了，你们带着七千部队和家族老小从北面突围，然后破了亳州就一直往南方逃吧！”黄巢说。

    “陛下，我们带走这么多人，那您就剩下不到三千人了，到时候怎么突围？”黄皓问。

    “我就不走了，再逃也没有任何意义了，唐朝廷要的只是我这颗脑袋，想好了，这里山清水秀的，也是块风水宝地。”黄巢哀叹道。

    “不，陛下若不走，我们甘愿一起死，绝不苟活！”黄皓说。

    “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你们是我黄家血脉，你们的生死关乎着我们家族的存亡，这是命令！”黄巢发怒道。

    黄皓、黄鼎等见没办法说通黄巢，只好带着家族老小，按照黄巢所说的路线突围。一行七千人，号称“浪荡军”，打着大齐旗号，年轻的黄皓、黄鼎、黄钦初显英勇，一举突围北面的时薄军队，并攻陷亳州。在亳州休整后，黄鼎与黄皓为了分散唐军注意，各自领兵南逃。

    “你们看呐，在那东南方你们还记得那里吗？”黄巢指着东南方向问林言、黄邺和黄揆。

    “记得，那边富含铁矿，是我们起事之初招兵买马、制造盔甲兵器的地方。”黄邺回答道。

    “想当初我们是何等的雄心壮志，胸中满怀天下呀！”黄巢慨叹道。

    “陛下，我们不能泄气，我们还能东山再起的，陛下！”林言想劝说黄巢。

    “不要再叫我陛下了，我这个皇帝当了几年？我们在长安宫里享受富贵荣华不过两年，我这个皇帝也没前途呀，真是让后人耻笑。本以为我能治理天下，能够千秋永续，是我太骄傲，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黄巢苦笑加自嘲。

    “是李存孝太过勇猛，我们对他太大意，小看了他；还有朱温这样的人背叛，是我们没有及时清理掉。”黄揆说。

    “是呀！看来唐朝得一李存孝就能挽回气数，有如此神勇无敌之人，我就不该生逢此世。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黄巢自叹不如。

    “陛下，莫要灰心，南北有通衢大道，进能攻，退能守，只要我们重整旗鼓，安抚军心，收拢溃散的将士，我们还是可以再来的！”林言忍不住劝道。

    “你觉得如今天下还有多少人是向着我们义军的呢？我们还有什么资本对抗唐朝？”黄巢苦笑着说。

    黄邺黄揆知道多说无益，暗自拉着林言走开了。夕阳下，西风中，满是失落的黄巢犹如一位病入膏肓的老头，任由呼呼的凉风吹乱着他的发梢。

    黄巢军帐前有棵大槐树，大槐树更前方有条河流。这日，不知何时伏案睡着的黄巢，被大槐树上的乌鸦吵醒了。黄巢走出军帐，徒步沿着溪流散散心。走着，走着，大约离军帐一里处的水草边，有一位老者垂钓。老者旁边是一堆篝火和一架铁锅。

    黄巢默默地走到老者旁边坐下，老者看也没看黄巢一眼，只专注于钓鱼。

    “昔日周文王遇姜太公钓鱼，后来姜太公帮助周文王推翻了商纣。”黄巢拾起小石子，无趣地丢进水中。

    “你错了将军，我不是姜太公，我只是荒野废人。”

    “那么就请荒野废人能和我这个将死的人聊聊几句吗？”

    “你其实可以活，但是你却心已死，是吗？”荒野废人问。

    “如果我心不死，我又有什么东山再起？”黄巢说。

    “你其实可以有两条活路，只是你愿不愿意听罢了。”

    “说来听听。”

    “第一，你要么隐姓埋名，如今天下大势还不一定倒向李唐，还有各方藩王豪杰，你可以坐看形势发展，积蓄你的力量，从头再来！”

    “这第二呢？”

    “第二嘛，就是苟活人世，养妻生子，让子孙后代都记住你的名字。”

    “我也可以出家为僧，平静地死去，对吗？”黄巢听了荒野废人的话，笑笑着说，欲起身离开。

    “将军执意要死，何不陪我这个荒野废人吃顿鱼再走呢？我这里还有点酒，来，先给你喝着！”荒野废人将酒壶丢给黄巢，黄巢遂坐下喝起闷酒来。

    “你觉得你能钓得到鱼？”

    “是的，不一会就会钓上一只大鱼够我们两个吃了。”荒野废人十分自信的语气。

    黄巢想说什么嘲笑一下荒野废人，但是就在这时刻，他真的钓上了一只大鱼。

    “其实希望是会有的，只是怕人呀等不了这个时间，也怕时间等不了人。”荒野废人的话仿佛在寓意着什么。

    荒野废人随身拿出一把小刀，将鱼内脏掏出洗净。看老人身手，可以知道老人也是一位习武人。老人自身还带了一些食盐，为黄巢熬制了一锅鲜鱼汤。

    “其实死又何惧，生命不长，只要不白活这辈子就足够了。”黄巢用木梗成筷，边吃鲜鱼边喝着酒还边听着荒野废人的唠嗑。

    “这生命呀，活得潇潇洒洒，豪侠四方，不算是白活；科举入仕，为民请命，也不算是白活；当然，安分劳耕，养儿育女，这也是不算白活。”

    “那请问荒野废人，我算白活吗？”黄巢问。

    “你呀，你为民做主，征战天下，你将青史留名，你说你白活吗？不像我这荒野废人，从小无依无靠，无名无姓，流浪天下七十载，死后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我才算是白活世间一场呀！”

    黄巢仔细端详荒野废人，然后问:“老人家，您会带兵吗？”

    荒野废人认真地说:“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老夫可以替你带着兵。”

    “那好，就让老人家同我一道，为最后的大义而死，也算是让史书留下您的一笔传奇，您将不白活这辈子。”

    六月十七日，天降大雨。

    时薄、周岌、李克用、王处存、王重荣等五路大军六十万人逼近黄巢，荒野废人统领着黄巢先头部队为黄巢的就义做先行。荒野废人一介残躯老壳却也能拼命地抵抗住唐朝军队的铁蹄达数小时。黄巢只剩下三百人逃进了襄王村。

    “不必要再撤了，再退一步无非只是想多活几刻，多眷恋这个尘世一会，大丈夫死则死矣！将来我们个个都是青史留名的英雄！”身中三箭，满身血水的黄巢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林言，待我死后，就将我的尸身埋葬在这里吧，一定要快，在唐朝军到来之前，先让我入土为安！埋葬以后，你们可以西边逃去，我发现了那里与世隔绝，唐军是不会找得到你们的！”说完，一代伟大的农民起义领袖，一代盐界英雄挥剑自刎，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终年六十三岁。

    林言、黄邺和黄揆三人埋葬了黄巢，最终同这三百勇士一起，与时薄的军队展开最后拼杀，三百人皆壮烈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