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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东渭桥

食盐天下

    (一)

    有这样一座桥,桥基砌有四层青石,桥身以56层城砖垒叠,坚不可摧,故名曰“金刚墙”,它很好的达到了分水的作用。桥南端有一青石大道,大道旁有22排416根木桩、6排120座石像,这些石像有虎,有鹤,有神兽,也有罗汉,大道口立有一石碑,石碑刻有“东渭桥志”字样,不错,这样的一座桥名为“东渭桥”。

    滔滔不绝的渭水从此桥流过,滋养着繁华热闹的长安城里上百万人口。

    “唐高宗李治在此建有渭桥仓,东来的漕粮先聚于此仓然后转运到长安城中,这座桥,可谓是长安的咽喉要道呀!”黄巢带着众人来到东渭桥,看行人来往,念古往今来,驻足而感慨。

    “东渭桥连接渭北,渭北有诸葛爽割据,此人还未向我朝臣服,倘若诸葛爽举兵来犯长安,必先要经此桥。陛下不得不防呀!”赵璋说。

    “不是要防,是要令其归降。如今天下归我黄巢,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想必诸葛爽不会不知。”黄巢对众人说。

    “陛下,臣愿驻守此桥,以保京师!”

    黄巢一看,是护国大将军朱温。

    “也只有你这个护国将军可行呀!”

    就此,朱温被黄巢留守在了东渭桥,不久后,黄巢便派检校侍中胡真带领八万军士前来供朱温听使。

    “咯噔咯噔咯噔——”,东渭桥沿岸,朱温军营校场,一体貌洪壮者身披白甲,头戴红缨战盔,骑白马飞跃而起,对着两百米外的草人桩连射三箭,箭箭皆中草人要害——心脏。

    “好箭法!”坐立校场主官台的朱温不禁起身拍手。

    接着,此将接过兵士双手抬上的火龙锏,献上自创的“鞭龙十八锏法”,其挥舞得刚劲有力,出神入化,犹如同恶龙于火云中斗狠,又坠入波涛中击浪,天,为之变色,地,为之撼动。

    “胡真将军好手段!来,与我进帐喝酒!”朱温看完此将表演,遂拉着他进了大帐。此将自不必说,乃是朱温喊出的“胡真”。

    “胡将军箭法堪比吾皇呀,且自创锏法出神入化,在我义军中乃猛将也!”朱温同胡真喝酒,连连称赞道。

    “惭愧呀,在下随吾皇打天下,却未立有寸功。”胡真自喝一杯闷酒道。

    “诶,大丈夫有一身本事,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况且吾皇身边,多的是猛将谋臣,可能是将军时运不佳,今吾皇将将军赐予我朱温,定是吾皇看重,我朱温也正好让将军一展身手,扬名于天下!”朱温向胡真敬酒开解。

    “将军乃我大齐国第一大功臣,身经百战,收复河南、山西各州等地,能为将军效力,我胡真万死不辞!”说着,胡真痛痛快快地喝它一杯!

    “听闻将军想要平定诸葛爽?我胡真愿为先锋,为将军先行。”胡真向朱温请令。

    “不是平定,是想劝其归降。如今大齐国新立,百废待兴,吾皇知不宜开杀伐之事。”朱温一丝忧虑上心头。

    “劝其归降?说得轻巧,那诸葛爽拥兵十万,良将众多,他如何能归降?”胡真说着,又将陷入不快。

    “我怎能不知,只是皇命难违。如今我账下,朱珍、赵春、章表等皆是武将,又无口辩之才的谋士,若要说服诸葛爽,无人能担当此任呀,倘有刘塘、许健等盐湖六士之一人在此,我或许就能安心些。”朱温叹息道。

    夜幕降临,军中灯火通明,照亮了哗哗流淌的渭水,然而此时也照亮了在河对岸,孤身独立观望着朱温军营的一个人,他,身着一件披风,中等年纪中等身材,其余的并不明显,明显的是他那浓眉大眼,眼睛里有着深邃而不可测的东西,就像一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他,名字跟他那双眼睛一样有神,叫谢瞳。他,还配着一把剑,难道,他想刺杀朱温?他难道是诸葛爽派来刺杀朱温的人?不不不,他是来投靠朱温的,他走过东渭桥,在朱温军营前来了句:“快去禀报你们将军,福州谢子明(谢瞳的字)来见。”

    “什么谢子明?谢子明是谁?”朱温根本不认识谢子明,问了问身旁的胡真、朱珍、章表、赵春等人,他们也都不知道谢子明是谁。

    “将军,此人如此狂傲,将其赶走便是。”朱珍说。

    “慢!”朱温想了想,还是宣他进得帐来。

    “福州人谢瞳,字子明,拜见将军!”

    “看座。”

    “谢将军!”

    “谢瞳?何故夜间来访?”

    “听闻将军礼贤下士,果然名不虚传。我欲投靠将军,将我毕生所学为将军建功立业。”

    “你有何能耐?难道天下的儒生都这么狂傲了吗?”

    “非也非也,只是我与刘塘这般。我谢瞳也没什么大的能耐,三年前曾来长安应举未果,也一直落寞于长安而未遇明主可投,以施展报负。如今我遇见了我的明主,特愿献我毕生才能。”

    “好大胆,吾皇不就是明主?为何投我?”

    “黄王已经从草莽贵为了天子,我乃一介布衣怎得见面?将军是有能耐的人,只有投靠将军才能更快的成就我谢瞳。”

    “如此说来,你已知晓我的忧虑?”

    “将军,不就一个诸葛爽而已,我愿为将军说服其归降,绝不辱使命!”谢瞳郑重其事地说。

    “哈哈哈,有如此胆量不防一试,若成就留在我身边为谋士,不成,你只有一死,如何?”朱温严肃相问。

    “将军肯依我一个条件否?若肯依我就当即立下军令状。”谢瞳说。

    “说吧。”

    “我需要挑选如胡真将军这般体貌洪壮的勇士二十名,并身着将军甲,腰配利剑,手持大长刀。”

    “你这是何意?”朱温不解。

    “先以气势压倒对方,彰显我大齐国的刚毅强势。”谢瞳说。

    “可行!那就从我亲兵中挑选,命铁匠打造铠甲和长刀,允你半月后出发。”

    “谢将军!”

    渭水潍潍,此夜的谈话正如渭水夜潮,那是惊涛拍岸般的响亮雄壮。

    (二)

    “将军,寒春季节,何故久立于此呀!”胡真同朱温在东渭桥北口驻足观望北方,他们的披风在寒风中飞扬。

    “谢瞳此行已经快一月了,难道他已经遇到不测?”朱温脸上多了一丝忧愁。

    “将军,看!”胡真指着远处,朱温定睛一看,有一匹快马驰骋而来,后面紧跟着一“谢”字旌旗马队。

    “哈哈!我就说吧,谢瞳带来捷报了!”朱温解开披风,迅速上马迎去。

    “启禀将军,谢先生已经劝降诸葛爽,午后便可归来。”传令士兵说道。

    “好样的!传我令,众将士列队迎候,我要为谢瞳谢子明庆贺!”朱温此时心情如拨云见日,喜出望外。

    待谢瞳马队回到东渭桥,朱温及众将士早已经列队恭迎,朱温拿来温酒以示慰劳,谢瞳受宠若惊。朱温当即拉起谢瞳的手走入军中,开始了庆功宴。

    “吾皇以盐道起家得天下,所以子明可知吾皇最喜爱盐?今有吾皇特赐的竹盐做了一道菜,乃是渭河青鱼为食材,以竹盐调味清蒸,虽不是什么名贵菜肴,却深表我对子明的用意。来,先干一杯!”

    “谢将军!”

    大家也一同干了一杯。

    “来,吃鱼。”朱温让谢瞳吃鱼,谢瞳夹了一块入口。

    “子明,鱼味如何?”朱温问道。

    “将军不问我怎的说服诸葛爽,却要问鱼的味道如何,难道将军不想知道情况吗?”谢瞳不解地说。

    “以子明的口才,我足够信任,多余的话自不必多说,我只在乎结果好就行。”朱温如是说。

    “将军,此番说服诸葛爽我得知一重要情报,关乎我大齐国安危呀!”谢瞳向朱温等敬酒。

    朱温看了看胡真等,大家都迫不及待地问:“是何情报?”

    “邓州刺使赵戒本欲联合诸葛爽来攻打我大齐,但是诸葛爽被我说服,赵戒于是要亲自来讨我大齐。”谢瞳说。

    “将军,若子明所说事实,那情况太紧急了。得赶紧向皇上禀报呀!”胡真急切地说。

    “来不及了,要快马回京还得经灞上才入长安,而邓州可直捣长安后方。”朱温陷入冥思中。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兵贵神速,将军可即刻调兵拿下邓州,以保我大齐安危。”

    “子明正和我想一块去了,吩咐士卒杀鸡宰羊,吃饱喝足后便立即拔营,攻打邓州!”朱温吩咐传令兵道。

    就这样,本来的一顿庆功宴该好好吃喝,却变成了一顿仓促吃完的宴席。趁着夜色,朱温领军挑捷径靠近了邓州。为了不错过战机,朱温令胡真选五百精兵乘小船以渭河直下邓州。

    “该是我胡真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面对越来越靠近的邓州城,站立船头的胡真心里越发的激昂。

    “胡将军,前面就是邓州城了,船已停泊。”兵士说。

    “命将士们即刻登岸,咱们攻城!”

    胡真挑选了邓州设防最薄弱的西门,趁城楼上的士兵未防备,领快马十骑先冲杀入内,惊得城中百姓大乱。胡真命手下不得取百姓性命,只挑官兵砍杀,他身先士卒,以一把火龙锏之“鞭龙十八锏法”,所向披靡,击刀则刀断,击甲则甲碎,击盾则盾凹,击盔则盔裂,杀敌两百,神鬼皆惊。待朱温大军到来,胡真早已是斩赵戒之头挂于城上。

    “我已奏明皇上为胡将军和子明请功,有两位的辅助,恰似我朱温的左膀右臂呀!”朱温在邓州摆设宴席庆贺。

    “多谢将军!”胡真和谢瞳共敬朱温。

    “皇上命我等回师长安,要亲自为我们庆功。”朱温说。

    “将军,此番从东渭桥来打邓州,而皇上诏命又要回师长安,如此不是要弃守东渭桥?如今大齐立足未稳,其他藩镇势力表面上依附,其实他们是在等待有可乘之机。”谢瞳说。

    “子明说得是,只是皇命难违呀,叫我怎么办好?”朱温很犯难。

    “那就向皇上禀明,咱们就回守东渭桥。”胡真说。

    “禀明是必要的,但是要做到不违皇命,咱们就在灞上领受圣恩,这一切都需要向皇上说清楚。”谢瞳思忖了片刻,如是说道。

    “这主意妙,灞上距离长安乃一箭之遥,而从灞上可呼应东渭桥,就以灞上作为代替,我想皇上能体会到我的一番苦意呀!”朱温叹息道。

    “这朱温架子不小啊,竟敢不来长安,而是驻扎灞上,想要皇上派人亲自去慰劳。”话说黄巢接读了朱温的禀明信,一旁的众人中,黄揆首先要骂出朱温的不是来。

    “尚相国,你怎么看待朱温之事呢?”黄巢问尚让。

    “陛下,朱将军此举并无不妥,而是恰到好处呀。想想,东渭桥之重要性人人皆知,朱将军之所以驻扎灞上,是表其忠心爱国之良苦用心。”尚让说,黄巢频频点头。

    “朕欲亲自到灞上劳军,黄邺、黄揆,你们就先去接替朱温驻守东渭桥。”

    一番准备后,黄巢仪仗队排开阵型,各大赏赐礼品排列成长龙,有御酒、牛羊、丝绸、马蹄金、金箔御书、皇龙宝剑、黄褂大衣等等;一行仪仗队中,还有礼兵、乐师,能歌善舞之宫女,浩浩荡荡,非常隆重、热闹地向灞上开进。黄巢欲借此次盛大的灞上劳军,来为立下战功的将士进行赏赐,做个典范,以表其对众将士的钟爱之情。昔日为战场的灞上,今日却歌舞升平,热闹非凡。众将士接受皇帝的亲自慰劳,受宠若惊。然而,大家在灞上喝酒、吃肉、赏舞听曲之时,却不知东渭桥正在集结一股唐兵,他们屯扎住了东渭桥,正等着黄邺、黄揆的到来。

    “三哥,自从进了长安,咱也没有亲自带过兵了,这次是皇上对咱们的信任和爱戴呀。”黄揆对黄邺说。

    “是呀,你看,这两万的勇士,大多数都是从山东一路打进长安来的乡亲呀!”黄邺感叹道。

    “报!启禀统领,东渭桥发现唐兵。”传令兵快马来报。

    “有多少人?”黄揆问。

    “看样子不下一万。”

    “再探!”黄邺。

    “是!”

    “三哥,怎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唐兵呢?”黄揆看着走远的传令兵,对黄邺说。

    黄邺沉默不语,命令大军暂停。一会儿,传令兵回来了。

    “报,经探明,唐兵有拓拔字旗,乃是党项族兵马,唐廷的雇佣军。”传令兵说。

    “党项族?异族安敢来犯,真不识我中原军的厉害,四弟,今日我们的立功机会来了!”黄邺对黄揆说。

    “是啊,咱们也好久没有立功了,今日就拿党项人开刀!”黄揆自信饱满。

    话说黄邺黄揆令大军开进了东渭桥,两军展开了队列。一环须大耳,手持大斧的金甲将军骑黑色壮马跃出。

    “我乃宥州刺使拓拔思恭,我奉诏讨贼,尔等投降还来得及,不然我这把开山斧将尔等劈成两半,爆死当场。”拓拔思恭自拍胸脯,笑道。

    “看我黄揆灭你!”黄揆舞起朴刀,用力一击,却是被拓拔思恭轻松顶过。

    “啊——!”拓拔思恭跃马一声震天吼,只见黄揆之马不禁失控将黄揆摔落。

    “四弟莫惊,我来也!”黄邺也舞起朴刀劈来,连使快刀霹雳,却丝毫没有撼动拓拔思恭的开山斧。相反,拓拔思恭找了个空,使出重重地开山劈石一招,直把黄邺击落马下。此时的黄邺和黄揆皆已是待宰羔羊,拓拔思恭哈哈大笑,欲举开山斧结果两人性命,乞不料一支飞箭将拓拔思恭的金盔射落,很是惊险,就差毫厘将要得他的性命,拓拔思恭散乱着头发,惊魂未定。

    “黄邺黄揆莫惊,我胡真来也!”只见胡真飞马赶来。

    “胡真?可是邓州城手刃我两百勇士的胡真?”拓拔思恭斥问。

    “不错,正是你胡爷我!”胡真挥锏指喝拓拔思恭。

    “哈哈,只有和你这样的高手过招才过瘾!看斧!”拓拔思恭勒马回神,便铆足马步,舞起开山斧冲来。胡真也不示弱,舞动火龙锏大声迎喝,只听得惊天动地的一声兵器交击声,刺耳的冲击波让众人将耳朵捂起。随后有“咣当”的一声,拓拔思恭的开山斧已是有半截断落地上,胡真纵身一跃,将拓拔思恭扑倒,自己已经是骑上了他的宝马,连同自己的坐骑牵回自己军阵。

    “还有哪个敢来与我一战!”胡真火龙锏扛在肩上,傲视群雄,威猛无比!

    “我来!”一骑红棕马,浓密垂须,圆溜大眼的敌将出阵,他手使两把大锤,锤柄刻有九条鎏金长龙,霸气十足。

    “你是何人?”胡真。

    “我乃拓拔孝昌,拓拔思恭之兄,敢与我斗上几合?”拓拔孝昌高傲地说。

    “胡将军,此人生猛,其手中兵器乃是九龙锤。”黄邺上了马,对胡真轻声说道。

    “有何惧哉!”胡真下了马来。

    拓拔孝昌见胡真下马,便也下马步战。

    “来吧!”胡真叫嚣道。

    “看我灭你!”拓拔孝昌可谓是当世最生猛之士,冲锋而上的气焰如秋风扫落叶,其九龙锤的威力能撼动天地。胡真自知其力不能与之相比,便以闪步先避锋芒。拓拔孝昌一记重锤劈地,十米开外大石轰裂。见胡真闪躲,拓拔孝昌一记横扫乾坤,顿时呼风唤雨般使胡真连加退后几步。

    “此人有千斤之力,真乃当世大力神乎!”胡真心里自琢磨起来。

    “来啊!”拓拔孝昌迅速靠上胡真,左右开锤,胡真照样不敢轻易出招,还是以闪躲试探对方。

    “虽然力量巨大,但是其使重锤不灵活,步伐也缓慢沉重。”胡真连避拓拔孝昌几合,便打量着攻其后路,于是以轻快步伐来了个日月旋转,让拓拔孝昌摸不着头脑。胡真逮着机会,纵身飞跃而起,一记重锏鞭挞,直抽拓拔孝昌后背,又迅速折其腿骨,令其彻底无法站立。

    “今且饶你性命,将你军士赶紧滚回宥州,如若再敢来犯,定取你等狗头!”胡真跃身上马,自行撤军,拓拔思恭和拓拔孝昌羞愧不已,只得退军回了宥州。胡真单挑拓拔兄弟,声威大震,黄巢赞叹道:“堪比当年之单氏四杰与大刀王矣!真乃我大齐名将!”

    而谢瞳料定的党项人拓拔氏必会来侵犯东渭桥,所以才在灞上劳军盛宴时暗派胡真前来退敌一事,也让黄巢赞叹不已,“谢子明神机妙算,料事如神,我大齐之第一谋士,赵璋、崔璆、杨希古之不能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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