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鸟飞逝（8）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然后回了学校。

苏遇和见到我异常兴奋，不停的追问我：“成了吗？成了吗？”

我只是默默的摇头。

“怎么会…”

“其实是我没说。”我拔开笔帽，开始补昨天老师留下来的课外作业。

“真是可惜了啊…你明明准备了这么久。”

“苏遇和，别说了。”宋临飞发出一声低斥。

“放心吧。我没事。”

王襄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或许只是时机未到，别气馁。”

“嗯。”我笑得很勉强：“我会的。”

“要不，我们周五晚上去约会吧！”

“约会？”

苏遇和眼睛亮晶晶的：“听说步行街那边有家自助火锅特别出名，我老早就想去了。”

“火锅啊～”宋临飞看向我“要去吗？”

王襄笑道：“正巧圆了小苏苏的梦，否则总要念叨说我们只顾着陪女朋友吃喝玩乐冷落了他。”

“……那行。”

已经有三天没见到许之沿了。

没有视频、电话也没有信息。我们的联系仿佛突然间全部断开了。

关于寝室的活动，我觉得还是应该提前向他说明一下。于是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但是，却久久未得到回应。

或许他只是因为工作太忙而分身乏数，或许只是我想多了。

等到晚上洗漱完，爬上床才看到手机里躺着他的回复：【知道了】

从中读不出任何感情，只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还是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正当我如此打算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又突然发出两声轻响。

我承认自己内心是有所期待的，所以在看到许之沿发来的消息后，我便有了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激动。

【峤峤，注意安全。】

【回来我们好好谈谈。】

周六，我吃得很饱。

苏遇和比我更夸张，出去的时候还十分满足的拍了拍自己棉服下凸出的肚皮，很得意的说：“这下我们算是吃回本了吧。”

宋临飞和王襄因为多喝了点酒，脸颊都透着红。

“那肯定的。”宋临飞说：“你是没看见刚才老板那脸色，黑得哟～”罢了还打了一个长嗝。

我拦下一辆出租：“要不先送你们回去？”

“不了，不了。”王襄摇着头：“我现在坐车铁定要吐的。”

宋临飞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我们走路回，顺便消消食。”

苏遇和拍着胸脯说：“峤，你放心走吧。剩下的都交给我。”

话是好话，就是经不住细品。我向三人摇摇手：“那我就先走了，周一见。”

到家已经是晚上11点了。

开门的是刘婶，看样子是刚从床上爬起来。

“不好意思啊，刘婶，打扰你休息了吧？”

“怎么会。”在我上楼的时候，刘婶突然叫住我：“少爷说让您回来了去他的卧室。”

许之沿…他居然在等我？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开他的门。

“晚上和室友玩得开心吗？”这是我进屋后，他问的第一句话。

“嗯。”我说：“以前我都从来不知道，和朋友吃顿饭会这样快乐。”

“是吗？”他摘下眼镜，示意我可以离他更近一些。

过后，我们就学校里面的事情聊了许久。

他说很高兴能看到如今的样子。

而在我的心里，却并不赞同。

许之沿他，其实从来未看到过我真正的一面。

那个放浪的，渺小卑贱的我，其实从未远去。

“许之沿，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我垂下眸子，有些没来由的失落。“你好像从来都不说自己的事。”

“是吗？”他笑着说：“不过我好像没怎么察觉到。”

“……”

“峤峤，你知道对我而言，如果泄露了自己内心，那将是很危险的，它可能会要了我的命。”

“不对。”我摇头。“那样是不对的。”

“如果浑身长满芒刺，的确可以保护自己，但也无法拥抱他人不是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许之沿的声音蓦地低了几度。

“我知道。”我能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潮热的汗：“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在向你告白啊！许之沿，我喜欢你真的喜欢得快要疯了。”

“峤峤…”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对你提出任何奢望。”无论结局怎样都好，大不了再重新回到那个泥潭，对我而言，现在唯一能失去的也就只有许之沿了。“可是…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俗话说得好，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我快要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你知道，我以前其实是连死都不怕的，为了讨嫖客的欢心，我允许他们对我胡作非为，只要给我钱就行。我用存下的钱为自己买了一块墓地。是的，墓地。那处位置面海，山坡上绿草如茵，春天还会开满白色的小雏菊。可是来到你身边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是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美好。我突然不想去死了。我觉得能过活着，可以围绕着你旋转，那真的是一件最幸运的事。这个幸运完全可以抵消我前半生所受的全部灾难。我就是这般的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给予我同样的喜欢？”

等待是那么漫长，墙上的钟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像是浪涛海啸，快要淹没我，窒息我。

我能感受到许之沿的呼吸，它们是那么安静而悠长。他现在在想什么？是在考虑怎么回绝我吗？我想起前几天在客厅里挂圣诞装饰，而明天，不，或许是今晚，我就要永远离开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心急的？正如王襄说过的，时机尚未成熟，我是不是做了蠢事？

“许峤。”

像是一个囚犯在等待迟迟未落的闸刀，我的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许峤。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