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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伏莱闭着眼睛，看上去晕了，但是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安妮塔和那几个大汉的任何动静。

   “就这样……就晕了？”安妮塔鄙夷地说，“看上去不行了……脸好白。”

   巴特伏莱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他感觉到安妮塔站了起来，踩着高跟鞋咔嗒咔嗒来到自己面前。

   他放缓呼吸。

   安妮塔弯下腰来，仔细地盯着他的脸——苍白，满是血迹，带了点绝望，双眼紧闭，鸦羽般的睫毛甚至都没有颤抖，但是异常好看。

   “他不适合……成为一个演员。”安妮塔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划过，“把他扔到黑屋子里去，如果他活了下来，明天再带他来见我。”

   黑屋子。巴特伏莱到是很期待齐林看见他时，脸上的表情会是什么样。

   长脸和大胡子一个抬起他的腿，另一个把双手从他腋下伸过，轻轻松松就抬起了他。大胡子轻哼了一声，他和长脸惊讶地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这个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五的男孩这么轻。

   安妮塔看着巴特伏莱软软地耷拉下来的身体，有点怜惜又有点扫兴地匝了匝嘴。

   巴特伏莱尽量使自己的身体看上去软弱无力。他可以确信，自己的脑袋是软塌塌垂在胸前的——应该会让人感觉很有信服力。

   他再睁开已经恢复好了的眼睛时，看见的景象让他相信了自己的演技还不错。

   两个大汉已经不见了，这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旁边有一具看上去毫无生气的躯体。

   巴特伏莱从地上爬起来，站起身，扶着墙摸索到那具躯体旁。

   房间里很黑，黑到他都看不大清楚。

   “水……”那个躯体突然发出了一点声音。

   一丝欣喜从巴特伏莱心里掠过：看来齐林还活着……他伸出左手在空中一抓，捏住一个凝聚起来的清澈水球，蹲下身，送到齐林嘴边：“给。”

   齐林毫不迟疑地吞下了那颗水球，一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然后被吓一了跳。

   “是你。”齐林挣扎着从潮湿的干草上爬起来，退着坐到墙，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这个样子——那么多血？”

   巴特伏莱承认自己这个样子——几乎满脸是血，没沾血的地方惨白惨白的——很可怕，但是没必要被吓到说话都说不清楚吧？

   “是我。我刚才……嗯，有了和你一样的遭遇。”巴特伏莱解释道。

   “这里……这里是黑屋子？”齐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殿下说过她不会把我送到这个地方来！”

   “你还相信他们啊？”巴特伏莱一边凝结出更多水珠擦脸或者给齐林喝掉，一边揶揄道。

   齐林表情木然，愣愣地低下头：“我……殿下……我以前一直相信她的……”

   “现在呢？”巴特伏莱眯缝着眼睛问。

   齐林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巴特伏莱叹了口气。“她就是个变态……你必须接受，”他坐下来，有点嫌弃透过裤子布料传过来的潮湿感觉，“她这样对待你，你都忍下来了？”

   “当然……可……”齐林沉吟着，“也许你说得对。最重要的是自由。”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一用力就会咳嗽。

   “你就在那里好好坐着吧。你只喝了一点水而已，”巴特伏莱拍拍齐林的肩膀，让他安分点，“依我来看，你还很虚弱。”

   齐林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

   巴特伏莱点点头，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但是接下来巴特伏莱吃惊地听见，齐林突然无比仇恨地大声吼道：“我恨他们！我那么相信他们！我一定要——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省点力气，出去了再吼吧。”巴特伏莱一动不动地坐着，“我还以为你要等很久之后才会恨他们呢。”

   齐林的呼吸急促起来。刚才的大吼似乎用尽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力气。巴特伏莱怔了一下，抬起头：“你怎么了？”

    齐林没有回答他，只是吃力地喘着气。

    “……我想出去。”齐林最后缓了过来，“但是……我知道外面是一个迷宫……”

   巴特伏莱一怔：“什么意思？”

   “那些人是把我们从上面扔下来的，”齐林看上去镇定了很多，他们一起抬起头，看着隐约可见的一条细细的光线，“我们在地下，但是这里有一扇门……外面是一个大型迷宫，向上倾斜，只要走出去，就能直接回到殿下……安妮塔寝宫之外。”

   巴特伏莱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推开那扇门走出去——因为安妮塔曾说过明天他要再次被带出去——但是他又看了看说完这一长串话后气喘呼呼的齐林，叹了口气。

   “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齐林轻声说，“我们能互相照应。那里面非常黑。我有点怕。”

   “当然。”他迟疑了一秒，回答道，作为这次迟疑的补偿，他坚定地再次开口：“我们一起。”

   门没有关死，一推就可以推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腐烂的臭味。

   “一个月前，曾经有一个全异能女孩也被扔到了这里面，她没能走得出去……死了，”齐林恐惧地缩了缩，“这里面还死过很多人。没人去里面收尸。”

   “你怎么知道这些？”巴特伏莱疑惑地问。

   “……死的那个女孩，是我表姐，”齐林沉默了一会儿，说，“她是我唯一一个亲人。还有一些是幸运地活着回来的全异能侍卫告诉我的……但是他们被殿……安妮塔找各种理由弄死了。”

   一阵沉默。

   巴特伏莱搀扶着齐林，两个人一起步入黑暗中。

他们走了有一百米的样子，两边墙壁上突然亮起一盏盏油灯。

   头顶是坚硬的厚厚的泥土，气氛极其压抑。他们在一个岔路口停了下来，然后随便选了一条路走了进去。

   左拐，右拐，直行……

   地上很滑，有很多青苔，不时有什么虫子之类的蠕动着爬过去，有一次他们还看到了一条蛇。

   他们走到又一个岔路口，有两条路，但是有两点很奇怪……地上的青苔好像被什么刮擦过，有一部分消失了，而且，两边墙壁上挂的油灯有些碎了，掉在地上。

   这个岔路口比较宽，两个人停下来休息。齐林实在受不了了，坐下来靠在墙上呼哧呼哧直喘气。

   “为什么……”巴特伏莱刚开口。

   咔嚓。

   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黑暗的那两条岔路。

   刚才绝对有声音。巴特伏莱可以用他的脑袋担保。就像什么人一脚踩碎了干枯的树枝的响声……或者什么动物……巨蟒扭动身体时的声音。

   “齐林，注意。”他警觉地说。

   话音未落，那条通道上就传来一阵一阵的刮擦声，听声音就知道那玩意儿体型不小。

   巴特伏莱一把拽起还坐在地上东张西望的齐林，快速退向他们刚才走到这里的通道。

   然而在这时，一个反着火光的长满鳞片的脑袋从通道探了出来，吐着血红色的信子，“咻咻”声不断。

   倒霉。

   这是第一个出现在巴特伏莱脑海中的词语——他一个人的话逃出去没什么事，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这里还有一个走几步路就要呼哧呼哧喘气像个破风箱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