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哪门子的精忠报国?

双列国，甘北，阳城。

深夜静谧，只有打更声。一声一声，却是刺着惜时人的心。

读书人们在烛下苦读，只求金榜题名，为国效力，还天下一太平。

而这双列国太不太平，便是难以言说了。

这时的叶府，可无表面上的如此宁静。

经水浸泡后的刺藤韧性十足，在空中“呼呼”而响，响得令人心惊。在刺藤的甩动下，血混着水溅了一地。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叶横面目狰狞，手中刺藤一起一落，未有半点迟疑。

叶前一那本就血肉模糊的后背又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赤着身子，只穿着一条沾满血的白色薄裤，背对叶横跪着，长发披于胸前，露出的后背任叶横折腾。此时的他双手紧紧攥着薄裤，神情却是风轻云淡，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这不过这桀骜不羁的样子，若是被正在他背后的叶横见着了，不知会不会有是一番鞭策。

“次次都这么说，恨不得我死了一样，怎不直接把你这好儿杀了，抽几鞭子算什么？”

“你！”叶横火气突的升起，但心底的愧疚后又迫着他将火气压住。叶横叹了口气，将那滴着血的刺藤扔一边，语重心长道：“前一啊，你也知爹是望子成龙，可叶家就你这一独子……叶家的未来可就靠你了！所以你要精忠报国，为叶家延续香火，发扬光大！”

叶前一睁开了双眼，扭头与叶横对视，盯得叶横心里发慌。他此时脸上阴邪的笑，在背部累累伤痕的衬托下，犹如披着美人皮的修罗，魅惑而令人生惧。

“你所说的精忠报国，将叶家发扬光大，不就是杀了太子爷，夺取魔琴，自立为王，横扫天下？”叶前一口中吐出的话令叶横心中阵阵发战，“叶知芥，你可记得曾经教我的叶家家规？你可记得‘知芥’二字何解？”（叶横，字知芥）

他的孩儿，居然拿他的名与字来管教他！这还是作为孩儿该干的事情?

“你，大不孝！”叶横火气直冒，话吐出时还连咳带喘，硬生生咳出了一把血。

“一把老骨头了还想与人争帝位，说我不孝那你呢？你有资格说你是我爹？”叶前一起身看着瘫在地上喘气的叶横，笑得很是讽刺。

他娘当年是双列国颇有名气的大家闺秀，叶横那时不过是个寒门子弟，曾经他们一见钟情，后私定终身。本以为二人会白头偕老，谁知在生下他后，一切都变了。他娘含恨而死，后院妻妾成群，夜夜笙歌。那时还只是个孩子的他差点被毒哑毒傻，直到现在却只能寻欢作乐，日日装成不理世事的样子。

他一直知道自己生来就是叶横的棋子，但他信，善恶终有果，自己的路不应被他人左右。所以他步步为营，不过是等一个时机。

如今看着，时机已到了。

叶前一转身，背影在叶横瞳中渐渐缩小，直至消失。

三略国，燕尾，羊角山。

东秦捏了一小撮茶叶，随手放入一紫砂茶壶中。几片茶叶落在壶外，她却视若无睹。又将刚烧开的水倒入茶壶中，盖上盖子闷了闷，再提起壶柄，将壶中的茶水倒入一茶盏中，那茶水愣是洒了一桌子。这一系列东西毫不拖泥带水而粗暴直接。待她拿起茶盏一饮而尽后，盯着茶盏面露窘色。

泡茶过的第一遍水，为洗茶水。

虽是洗茶水，白毫银针的清甜味儿依然是在口中弥漫开来。

然，口中甜，喉中苦。

她放下茶盏，再次环视屋内的一尘一物。

这是间极为破旧的茅草屋，风雨无阻，皆能漏个干净，夏里热到发霉，冬来冷个半死。

虽是陋室，唯……呸，只有在这里，也只剩下这里，有着和那混球最为美好的记忆。

说起来，今日是去见那混球的日子。可这地儿她太久没来，地方忘了七七八八，加上这地儿变化也挺大，便只能找人带路。

她所在的这村，名为楚张村，村中的人要么姓楚要么姓张。这一小小的村子看着也就几十人，但村里警戒十足且排外，她刚她去村口那会儿便惊动了全村的人。直到现在，村里人对她的警惕任是未减。这儿人不认得她也算正常，从前没怎么见村里人，自然是不熟，再加上这几年变化极大，认不出她更是自然。

这是茅草屋外来了个小女娃，看着大概十一二来岁，长得挺清秀。这女娃就是她的带路人。东秦一抬头，便见到那小娃子一张满脸写着“被迫营业”四字儿的苦瓜脸。她记得，这女娃，名为楚灵筠。

“喂，走了吗？”楚灵筠喊道。

东秦收拾起桌上的茶具，与身旁的琴一并带起：“带路。”

楚灵筠冷哼了一声，迈开了脚丫子。

东秦这人真是说不出的古怪。从刚来村子到现在，一直都是穿着一身白，看着像是守寡守孝之类的……但东秦不戴孝巾，楚灵筠也从未见过丧服的料子有这么好的，在这点倒是能看出，她来头不小，不过东秦从未提过自己的身份。现在看她来了还带琴和茶具，也不知是想做甚。

走在东秦前头，她总能感觉背后似是有阵阵的压迫感，很是奇怪。

……如若不是为了银子，她才不理这怪人。

约莫一个多时辰，她们到了岩头山下。岩头山，是探险和轻生的好去处，进这山的人，不是熊娃子，便是已死之人或欲死之人。其他人一般都只是在岩头山下为山中的亲人烧几只香，便即刻离去。

一抹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东秦想也没想便踏上岩头山，走几步后发现楚灵筠并未跟上，便扭过头看向她。

楚灵筠压住心中的恐惧，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山里头那些都是不得轮回的孤魂野鬼！”

东秦依旧是神情淡然，道：“我要祭拜个人，他应该是这山中唯一入了坟的。”

“谁?”

“张三千。”

楚灵筠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