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魏无羡脑里浮现了一个回忆中最初对蓝忘机的印象。
他十八岁
他八岁
他第一次来到云深不知处。
师父江枫眠还健在人世,他领着他和自己的儿女来到这处仙山。
“忘机,快这来拜见江宗主。”
当时席上的蓝启仁这样招呼到。
然后门外走入一位小仙童,他头上束着两坨发髻,两根蓝色的飘带垂到耳傍,脸庞的奶膘未脱。他穿着白色的袍子,背着一把大大的古琴,竟差不多和他身体一般高。小小一个人儿甚是可爱。
他怯怯地跨过门槛进来,因为门槛甚高,他还奋力把小短腿迈了过去才进了来。
“给江宗主磕头。”
“快请起!不用行此大礼。”江枫眠忙上前拉起小忘机。
“蓝湛今年多大了?”
“八岁了。”
“我久未来云深不知处,想不到他已八岁。上次来他娘还抱在手中,这次……”江枫眠说不下去了。
被提到自己的娘,小忘机抿紧了嘴唇,不发一言。
“哦,我带了礼物给他,本应当在他百日宴上赠与的,但那时我又有事羁绊来不了。”江枫眠把一个礼盒呈上。蓝启仁直说:“枫眠兄你太客气了,小孩子何用送什么礼物呢。”
礼盒展开,是一块晶莹剔透、温润透亮的美玉。
“枫眠兄实在是太大手笔了!忘机不能收如此厚礼!”蓝启仁推托着。
“一点心意,喜欢吗?”江枫眠把玉捧在忘机面前问到。
“喜欢。”
一副小奶音传来。
这是魏无羡十年前听到蓝忘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一年听到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小忘机用手珍重地托着玉佩,“魏婴,帮他系上吧。”江枫眠交托大弟子做事。
“是!”魏无羡跪下来才能与忘机同等身高。他轻轻帮他把玉佩挂在腰带上,但这个小可爱实在太矮,玉佩的穗子直拖在地上。魏无羡又重新解下来,帮他缠短上端的长度,重新系好。
这串玉佩,今年来了,发现他还系在腰间。而且从它的长度作比,看出他一年高似一年了。
“你要多吃饭,再长高点就好了。”
魏无羡记得,这是他和蓝忘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一年说过的,唯一的一句。
而且他还在他脑袋上摸了两下,捏了一把他头顶的小发髻。
但这次见面最后是以一个悲剧收场的。
蓝启仁命小忘机弹奏一曲《洗华》,小孩子一开始扭扭怩怩了半天没有开始,“是不是谱又没记熟?”蓝启仁脸上已有不悦。
“小孩怕生吧”江枫眠解围道。
“那弹你最熟的吧。”蓝启仁又说。非要他在客人面前表演。
小忘机便把背上诺大的琴放在地上,盘坐着开始弹奏。后来魏无羡才知他当年弹的就是《洗华》。
结果弹了一半,众人正在陶醉之时,蓝启仁竟铁青着脸叱骂到:
“又弹错了这段!”
小忘机吓得小手也颤抖了,缩进了袖筒,没再弹下去。
“算了算了,别吓到孩子。”江枫眠又出来解围。
“走!自己去领罚去!”
小忘机便急忙收起琴,向外走去。
“没规距!也不懂和人道别!”蓝启仁还在后面说。
魏无羡现在明白,这句“领罚”,不是单纯的罚抄罚站罚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