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张云雷：有关私信的漫长一生

采访结束得出乎意料的快，同事们收拾好器材和文

件就打声招呼先走了。你坐在大厅的沙发等他换好

衣服以后去吃饭。

刚刚整个大厅的人，每个人都在忙碌，把空旷的大厅塞个满满当当，这才收工一会儿，大厅一下子安

静下来，和刚才形成极具戏剧性的强烈的对比，像

是话剧的过场，突然的黑幕和安静让你有些不知所

措。

——张老师，在等你换衣服的时候，我看着被人遗

落的大厅，突然发现是不是生活也是如此呢，前一

秒总是花团锦簇灯火通明，下一秒人去楼空后又需

要马上适应落单。

你编辑好了私信，照常发送出去，然后打开手机相

册，滑倒某个时间点，里面的照片让你不自觉扬起

嘴角。

照片不是别人，正是以前的张云雷。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小园子里的不出名的相声演员，

染着一头黄发，发型实在说不上好看，但是照片里

的他对着镜子自拍是笑着的，笑得少年眼睛明亮清

澈。

你大学看到他从前的照片时，总是嚷嚷着要带粉丝

滤镜，这几年下来，你却最喜欢那个时候的他。你

一直很想回到很早以前，告诉那个时候的少年，未

来的他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成为了许多姑娘心里

的英雄。

“久等，走吧。”他从更衣室里出来，正好捕捉到你

对着手机露出极淡的笑，但是笑未曾到眼底，眼神

里反而透露出一种难以细说的悲伤。

你抬头看到他，他换了一件纯白的卫衣，和刚才的

衬衫相比更舒适温和一些，骨子里的凌冽也被包裹

在白色棉质的柔软里。

你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走到他左侧。

“刚刚在看什么呢，看到你冲手机笑。”

“没什么，看到些从前的照片，觉得很是怀念。”

 

“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还没呢。但是有喜欢的人。”

他闻言点了点头，打趣道：“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凭你肯定没问题啊。”

你闻言心里却一紧，生生觉得喉咙发涩，扯了扯嘴

角：“他离我太远了，下辈子我再努努力吧。”

他看出来你情绪不太对，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

慰地拍了拍你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子。

——张老师，如果你发现我说的那个人就是你，你

会不会觉得我奇怪又自作多情，我不告诉你我生命

里有关你的一切，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在你面前获

得虚伪的尊严。

他带你去了一家火锅店。虽然听起来有些滑稽，但

是这家店藏在小巷里，装修十分有韵味，相比起那

些富丽堂皇的西餐厅而言，你也的确更喜欢这样有

意思的小店。

他问你能不能喝酒，你点了点头。

他以为你只是小酌怡情，却没想到你拿酒当水喝，

有点借酒消愁的意味在里头。

他真的很温柔，对待你一直喝酒的时候不多说什么

，而是默默地在酒里掺了些水，让你能消愁，也尽

量不会太上头。他静静地不说话，你也不说话，酒

一杯杯下肚，你的眼睛慢慢红起来，压抑从心里涨

上眉头。

“张老师，我真的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我给你发私信的这些年，我越来越难以表达自己的情绪。”你埋头兀自说着。

他没料到你会突然开口说，还没想好怎么接下文，

你却又说了一句：“发送。”

原来你在心里编辑的私信，在醉酒的作用下，说了

出来。

“张老师，你知道平行时空的概念吗，我以前一直不相信，遇到你以后我发现平行时空是存在的，就在你和我之间。你在聚光灯底下过着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烦恼和快乐，我在南京凌晨时候拿着电脑打着字，也有自己的痛苦和折磨，我纵使给你发了整整一个青春的私信，我们的时空也不会有交点。”

你说着，慢慢语气里带着哭腔，鼻子酸得你直掉眼泪。

“我用私信来治愈自己，可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好像病了很久，病到失去了喜欢世界的能力，我一个人在我昏暗的人生里，你的存在就是我唯一的救赎。”你死死握着酒杯，手都没了血色。

“可是这些，你都不知道。”

 

“你又……怎么会知道呢。”

 

你抬起头，看着他，你的眼睛已经无法聚焦，只看到他模模糊糊的人影。

 

好近，又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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